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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彈一星”元勛孫家棟:“國家要你干什麼,就去干”

2021年02月24日08:17 | 來源: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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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兩彈一星”元勛孫家棟:“國家要你干什麼,就去干”

  深度關注丨孫家棟:深空牧星人

  2月22日上午,探月工程嫦娥五號任務參研參試人員代表在人民大會堂接受會見。當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坐著輪椅入場時,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他是92歲的孫家棟院士,“兩彈一星”元勛、探月工程首任總設計師。這久久不息的掌聲,是人們發自心底的敬意。

  作為我國衛星事業和深空探測事業的開拓者,孫家棟被稱為中國航天的“大總師”:他是中國第一枚導彈總體、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第一顆科學實驗衛星、第一顆返回式遙感衛星的技術負責人、總設計師,也是中國第一顆通信衛星、靜止軌道氣象衛星、資源探測衛星、“北斗一號”工程、中國探月一期工程的總設計師。從“東方紅一號”到“嫦娥一號”,從“風雲氣象”到“北斗導航”,背后都有孫家棟的身影。

  “國家需要你干什麼事情,就去干”

  2月10日晚,臘月二十九,在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首次火星探測任務‘天問一號’環繞火星成功”的消息從這裡傳出。幾乎第一時間,航天科技集團五院“天問一號”火星探測器系統總指揮、總設計師顧問葉培建院士收到一條短信:祝賀近火制動成功!

  短信發送人,是孫家棟。

  “無論是嫦娥五號完成取樣、成功返回,還是‘天問一號’近火制動,每次任務完成以后,孫老總都一定會給我發個信息。”葉培建告訴記者,之前有重要任務,孫老總都會親自到發射場,“這些年,他年紀大了,走不了太遠的路,就給我發信息,我替他轉達祝賀。”

  耄耋之年,航天仍是孫家棟最關心的事。就像3年前他在“風雲二號”系列最后一顆衛星——“風雲二號”H星發射現場說的那樣,“搞了一輩子航天,它像我的‘愛好’一樣,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了”。

  1951年,孫家棟應召入伍,獲得去蘇聯茹科夫斯基空軍工程學院學習飛機制造的機會。1957年,毛澤東訪問蘇聯,在莫斯科大學接見了中國留學生,當時孫家棟在現場聆聽了講話。

  “主席說:‘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那一刻,28歲的孫家棟熱血沸騰,他下定決心:“國家需要你干什麼事情,就去干”。

  這樣想,也這樣做。1967年,錢學森親自點將,讓38歲的孫家棟擔任“東方紅一號”的技術總負責人,由此開啟了孫家棟為之奉獻一生的航天事業。

  1970年4月24日,“東方紅一號”發射成功,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五個能夠發射人造衛星的國家。那一年,孫家棟41歲。

  “消息公布以后,我們坐車往天安門廣場跑,但根本進不去,人山人海,都在慶祝。”孫家棟回憶道,“東方紅一號”發射成功,最大的感受是“揚眉吐氣”。

  揚眉吐氣的背后,是難以想象的艱辛。那時,中國航天沒有資料、沒有經驗、沒有專家,幾乎一張白紙。要在“一窮二白”中白手起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現在看簡單,但那個年代第一次搞,就連一個滿足質量的簡單的21芯插頭都找不到。工業水平、科技水平都有差距。”孫家棟這樣形容。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我國科技工作者創造了裡程碑式的奇跡和壯舉。

  “他是一位戰略科學家,站得高、看得遠、能提前謀劃”

  “東方紅一號”發射后,中國航天事業繼續向更高的目標挺進。

  在航天專家黃江川心中,自己從畢業剛入行,到成為“嫦娥一號”衛星副總設計師、“嫦娥二號”衛星總設計師,孫家棟始終是他的偶像,是領導,更是老師。

  1986年,黃江川碩士畢業,一進入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五院),就參與了我國第一代傳輸型地球資源衛星“中巴地球資源衛星”的研制論証工作,當時的工程總師正是孫家棟。2004年,我國探月工程正式啟動,已是75歲高齡的孫家棟再次披挂上陣,出任工程總設計師。

  很多人不理解,孫家棟早已功成名就,為什麼還要接受這項充滿風險的工作?孫家棟回答:“國家需要,我就去做。”

  “做總師很考驗帶隊伍的能力。孫老總能在多種意見、背景復雜的情況下凝聚共識,也能在爭議和困難重重中頂住壓力,作出長遠的決策。”黃江川告訴記者。

  2007年,“嫦娥一號”邁向深空,中華民族終於圓了千年奔月的夢想。當衛星繞月成功的信號傳回指揮中心,人們歡呼、擁抱、握手慶祝,孫家棟卻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悄悄背過身,用手絹擦去眼角的淚水。

  “孫老總是我們的老領導、老專家,也是探月工程一期的工程總師,我是在他領導下工作的。”在葉培建眼裡,孫老總是一位戰略科學家,站得高,看得遠,能提前謀劃。

  “嫦娥二號”與“嫦娥一號”同時研制,原本作為其備份。“嫦娥一號”衛星發射前,孫家棟在發射場跟葉培建說:“老葉,‘嫦娥一號’做得很好,能成功,但成功以后,‘嫦娥二號’怎麼用?”

  “他當時就提出,能不能去火星?我們一分析,‘嫦娥二號’還真能去火星,但是火星距離太遠,當時測控能力達不到,最后就改成了探月二期工程的先導星。”葉培建說,孫老總的提議,讓中國航天的目光望向更遙遠的宇宙深處,直接引發之后火星探測的立項推進。

  當時也有人認為,“嫦娥一號”任務已經成功,沒必要再花錢發射備份星。然而事實証明,“嫦娥二號”不僅在探月成果上更進一步,還為后續落月任務奠定了基礎,並且成功開展了多項拓展試驗。

  “這就是長遠的戰略眼光,不只是為了一次任務圓滿成功,也是為后面的探月工程,甚至是行星探測,邁出了勇敢的一步。孫老總能協調好穩妥和創新的關系,這點令我很欽佩。”黃江川說。

  此前,得知孫家棟被授予“共和國勛章”,葉培建給他寫了一條信息:“您永遠是我們航天人的大旗”。

  “孫老總的貢獻,除了眾多工程貢獻,靈魂是戰略方面的領導作用。他幾乎經歷了航天事業的全部,從‘東方紅一號’到現在,是我們航天事業的活字典和榜樣。”葉培建說。

  “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是中國航天事業的原始基因

  人類探月活動已達上百次,美國也發射過火星探測器,中國為什麼還要做?已經有了美國的GPS,中國為什麼一定要搞北斗?

  面對類似的疑問,孫家棟的回應如出一轍:這不僅僅是個“經濟問題”。自主創新,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裡。

  “好比人類逐步要進入深空,人家去過了,回來講得頭頭是道,你是坐那兒光聽,還是你要有發言權、有看法?人家說那地方不錯,你想不想去看一看?人家說那地方有好東西,將來可用,你想不想拿來也用一用?”孫家棟用淺顯直白的話語道出了關鍵。

  “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是中國航天事業的原始基因,大大小小的航天器從動議之初都繼承了這一點。“幾十年的實踐証明,最先進的武器是買不來的,軍工核心技術、航天尖端產品也是買不來的。我們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發展航天技術。”孫家棟說。

  在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在航天人的努力和全社會的支持下,從載人航天,到探月工程,再到火星探測……我國深空探測之路正越走越遠。

  2020年7月23日,我國首次火星探測任務“天問一號”探測器升空,開啟奔火之旅。

  “天問一號”的每一步動向,孫家棟都十分關注。他清楚地知道,“天問一號”的目標——通過一次發射,實現“繞、著、巡”,即火星環繞、著陸和巡視探測三大目標,在世界航天史上尚屬首次,難度極高。

  在火星探測史上,全部四十余次探測任務的成功率不到一半。因為著陸時存在“恐怖7分鐘”,火星甚至被戲稱為“探測器的墓地”。

  但是,從艱難困苦中奮起的中國航天人,絕不會因畏懼挑戰而止步不前。

  當前,“天問一號”已正式踏入環繞火星軌道。后續還將經過多次軌道調整,進入火星停泊軌道,開展預選著陸區探測,計劃於2021年5月至6月擇機實施火星著陸,開展巡視探測。

  著陸,是“天問一號”要闖過的又一個險關。下降時,著陸器進入火星大氣層的速度高達每小時18000公裡,超高速摩擦會產生超高溫度,在經歷上千度高溫的考驗后,將在降落傘的幫助下減速。隨后,它將開啟全自動駕駛模式,自主完成減速、懸停,避開復雜地形后,緩緩落至火星表面。整個過程隻能依靠探測器上的GNC(導航、制導、控制)系統自主執行,驚心動魄,難度極大。

  “我們這次火星探測任務最核心、最難的地方,就是探測器進入火星大氣層后氣動外形和降落傘減速的過程,隻有一次機會。”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五院火星探測器總設計師孫澤洲表示,研制團隊做了充分的准備,專門設計了全新氣動外形、新型降落傘等。

  當地時間2月18日,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宣布,“毅力”號火星車在火星成功著陸,並已經傳回了第一批火星照片。為什麼“毅力”號火星車比“天問一號”晚發射,卻先到達火星?

  “中國是第一次向火星進發,需要完成的任務有很多。”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五院火星探測器總體主任設計師王闖表示,“目前我們對火星的了解還很有限,從環火到落火,中間這段時間,探測器會對著陸區做一個預探測,讓我們著陸的時候更安全、更可控。”

  從“一張白紙”的“東方紅一號”,到滿載黑科技的“天問一號”﹔從“別人有的我們要有”,到“別人有的我們要做得比他們好,他們沒有的我們也要有”﹔從孫家棟、王希季、戚發軔等老一輩航天人,到風華正茂的新一代航天人……中國航天正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條獨具特色的創新發展之路。其中的“秘密武器”,就是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志氣,是勇於探索、協同攻堅的精神。

  以國為家矢志牧群星,碩果積棟助夢譜風雲。隨著中國航天的舞台越來越寬廣,中國人探索宇宙的步伐,正越邁越穩。像孫家棟一樣為中國航天發展作出貢獻的英雄,共和國不會忘記,人民不會忘記。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柴雅欣 李雲舒 管筱璞

(責編:趙竹青、呂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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