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協警的辛酸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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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警察,但百姓眼裡,他們就是“警察”﹔他們收入不高,有時卻要像警察一樣“沖鋒陷陣”。他們是警務輔助人員,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協警”(有的地方則稱為“輔警”或“警輔”)。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我國已有各類警務輔助人員400萬人左右,在一些發達地區,民警與警務輔助人員的比例高達1:3。
警務輔助人員工資待遇如何保障?慢慢老去的警務輔助人員,他們的出路又在何方?這不僅事關數百萬警務輔助人員切身利益,也關系廣大老百姓平安生活是否有保障。無疑,警務輔助人員的職業保障和管理模式,是全面深化公安工作改革繞不過的一個話題。
警務需要,百姓也離不開
●現階段警務輔助人員不可或缺
早上6點半之前,到昆山國際學校門口維持交通秩序。8點鐘,這個路口的交通疏導完后,又要去其它路口維持交通秩序。9點鐘到9點半,是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9點半到下午4點半,是巡邏時間。下午4點半到6點,晚高峰時間,又是維持交通秩序的時間。“有的路口要到7點才能疏導完”。這是江蘇省昆山市長江路交警中隊警務輔助人員章國紅一天的基本工作情況。“像現在春運期間,則需要到高速公路收費口去檢查長途客運汽車,這可能就要通宵了。”他說。
王達從部隊復員后通過考試到昆山市公安局陸家派出所從事警務輔助工作,作為監控信息研判員的他,主要從事查調涉案監控圖像,從無數個畫面中捕捉到嫌疑人的蛛絲馬跡。“我喜歡這份工作。”王達說,利用視頻監控按圖索驥,利用圖像資源進行信息研判,這是一份技術活,也是一份能發揮他特長的工作。2009年11月,王達剛到陸家派出所就接到受害人報警,稱在陸家鎮某處被一男二女帶上一輛黑色轎車后,以借銀行卡轉賬為名騙去現金5000元。王達協助辦案民警通過查看案發地點周邊監控錄像,確定了嫌疑車輛,又繼續通過監控錄像跟蹤查詢嫌疑車輛,通過卡口抓拍圖像進行分析比對,確定了嫌疑車輛的車牌號碼。經過一系列綜合性信息研判,最終鎖定了嫌疑人,僅用3天時間就協助公安機關成功搗毀了一個跨區域詐騙犯罪團伙。
算上當初的聯防隊,陳士同做了25年的警務輔助工作。“我原來在糧食局燒鍋爐,大概是因為身材高大,所以讓我做了聯防隊員。”2004年,昆山市公安局實行統一招錄考試,陳士同通過了考試,正式成為一名警務輔助人員。25年裡,陳士同經歷過血與汗的考驗。一次,他接到指令,有兩名男子正在茶館敲詐勒索。趕到現場時,歹徒正逃離茶館。“站住!”同行的隊友宗偉大聲喊道。突然,歹徒掏出一把彈簧刀,猛地刺進了宗偉的左胸。“宗偉仍不放棄,與歹徒繼續搏斗,又被歹徒刺中幾刀,鮮血直流。”陳士同回憶道,他和另一名隊友則圍堵持刀歹徒,與隨后趕來支援的民警一起,將兩名歹徒抓捕歸案。而此時,宗偉則被熱心市民送到醫院進行搶救。“搶救進行了一個通宵,我們就守在醫院一個通宵。”陳士同說。
審核、查驗、組織駕駛員體檢、考試、信息錄入、送往車管所制証,這是昆山市錦溪鎮交警中隊的警務輔助人員張玉芳每天的工作﹔接待群眾、辦身份証、遷戶口、暫住人口信息錄入、出入境登記、入戶通行証辦理……這是陸家派出所戶口協管警務輔助人員李琳的工作。
隨著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像蘇州一樣,我國城鄉面貌發生巨變,許多城市外來人口急劇增加,人口流動極為頻繁,社會治安形勢日益復雜。在民警編制有限的條件下,向社會公開招錄警務輔助人員成了不少地方的選擇。近年來大量的輔助人員參與到警務工作的服務和管理中來。
收入低待遇差,缺乏歸屬感
●警務輔助人員存在“臨時工”困惑
昆山市公安局輔管科科長張華說,多年來,由於受制於財政供養體系,經費保障相對不足,一直是警務輔助工作難以突破的發展瓶頸。
2004年昆山成立警務輔助隊伍后,警務輔助人員的工資收入基本上由昆山市和各鎮兩級財政全額撥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個吃皇糧的差事。不過,當初的工資實在是太低了。回憶前幾年的情況,昆山市長江派出所警務輔助人員高杰說:“2005年我剛參加警務輔助工作時,一個月工資是934.5元。這在當時屬於昆山的最低工資線,如僅靠工資收入,養家糊口都比較困難。”
警務輔助人員的工資收入實行定額撥付,2005年的人頭經費是2.2萬元。“在這2.2萬元裡,還包括養老、醫療、失業、工傷、生育、大病救助基金、公積金及人身意外傷害保險等,扣除個人所繳部分,到手的工資年收入人均大約1.6萬元。”高杰說。
作為一直以來管理警務輔助工作的張華也承認,這個工作充滿風險,收入不成比例,極大影響著這支隊伍的士氣,人員流失率高,讓警務輔助工作缺乏延續性和歸屬感,隊伍呈現出“臨時工”的特征。
“警務輔助人員工作辛苦,待遇也差,或許這些都不算什麼,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沒有一把辛酸淚?”高杰說,警務輔助人員的這把辛酸淚裡,還有一種“被打了還隻能忍著”的隱痛,有“有理無錯也得賠禮道歉”的委屈,有“面對誤解責罵也得笑臉相迎”的忍讓,有“遭遇譏諷嘲笑照樣心靜如水”的大度。
“打警察意味著襲警或妨礙公務,但我們被打,卻隻能忍著,因為我們的這身制服雖然和警服不一樣,但同樣代表著人民警察的形象,隻能默默承受著。”高杰說。一天中午,高杰和隊友小劉在轄區一家菜市場值勤巡邏時,發現一名男子正在偷竊一個正在買菜老太的錢包。就在那名男子竊得錢包的那一瞬間,小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去抓住那名男子拿錢包的手,然后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一下子就把那名男子按倒在地上,並迅速給他上了手銬,准備與隊友一起將那名涉嫌盜竊的男子帶回派出所交由警察處理。“這時,有市民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你在抓捕前應該先說服嫌疑人自動放棄抵抗,如果他動手反抗了,才可將他按倒在地,否則就是不尊重人權。”高杰一聽,心裡不服氣,“照你說的這麼做,那嫌犯早就趁機溜了。”因為說話口氣生硬了點,那名市民聽了很不高興,對高杰說:“你只是一名警務輔助人員,又不是警察,沒有抓人的權力,你態度蠻橫,我要投訴你。”高杰不得不以“不應該對待群眾態度粗暴”為由向那名市民道歉。
這樣的委屈,幾乎每個在外執勤的警務輔助人員都遇到過。“我們沒有警察的執法權,自然沒有警察的權威,有些人對我們的工作不理解,說的話也難聽。”章國紅說起這樣的委屈,止不住地嘆氣。一次,一輛違章停在路口的汽車造成了交通堵塞,章國紅前去疏導,要求違章停車的男子迅速駛離。沒想到那人沖著章國紅發飆,以態度不好為由要投訴他,非要章國紅賠禮道歉,否則便不開走。已經被堵了10多分鐘的駕駛員們早已不耐煩了,紛紛要求章國紅趕緊道歉了事。望著后面被堵得長龍一般的汽車隊伍,章國紅愣了兩秒鐘,最后咬了咬牙,對著那名違章停車的司機說了一聲:“對不起!”而那名司機臨走時,還沖著章國紅來了一句:“一個小小的協警有啥了不起。”章國紅說他那時氣得想哭。
而讓王達感到擔心的倒不是收入和待遇問題,作為一名“吃技術飯”的警務輔助人員,王達深深感到了職業的“天花板”。“我做得最好也隻能是個警務輔助人員,因為對於我們來說,缺乏一條通往更高層次的通道。”他說,這是讓他感到最為沮喪的事。蘇州市公安局局長信箱裡,也收到過這樣的信件。“我是一名治安大隊的防暴隊員,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也會老去,那麼我們這些“警輔”該何去何從?我們的待遇又該是怎樣的?出路又在哪裡?”
《 人民日報 》( 2015年02月11日 1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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