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年,厉以宁和妻子何玉春在广西百色农村。
“携手同行五十秋,双双白了少年头”
学术之外,厉以宁对家庭充满了柔情。他与夫人何玉春的缘分始于湖南沅陵。当时,厉家租住在沅陵何家的房子里,厉以宁与何玉春的哥哥何重义是雅礼中学的同学,但7岁的何玉春对厉以宁并没多少印象。1957年,何玉春已从华中工学院电力系毕业,分配到辽宁鞍山钢铁公司发电厂工作,她去探望随哥哥定居北京的母亲,和厉以宁重逢。两人一见钟情,开始了“异地恋”。
一天,何玉春接到厉以宁的信,信中只有16个字:“春:满院梨花正恼人。寻谁去?听雨到清晨。”这首《十六字令》被同学们称为“世间最短的情书”。当时,厉以宁是“有问题的人”,工资比何玉春还低2元,但何玉春毅然选择了他。1958年春节,两人在北京结婚。婚后第五天,厉以宁要去京郊劳动,何玉春得回鞍山工作,厉以宁满怀离愁:“昨夜频频双举杯,今朝默默两分飞,新婚初解愁滋味,咽泪炉前备早炊。”
从此是13年的两地分居,每年只有两周探亲时间。1958年底,女儿厉放出生;1963年,儿子厉伟出生。1969年,厉以宁下放江西,将一双小儿女留在北京,交给自己的母亲照料。
1970年12月,何玉春放弃一切调到江西。夫妻俩住在放农具的茅草房里,房间一角还有黄鼠狼做的窝,但能在一起,已经让厉以宁无比满足:“往事难留一笑中,离愁十载去无踪。银锄共筑田边路,茅屋同遮雨后风。朝露冷,晚霞红,门前夜夜稻香浓。纵然汗渍斑斑在,胜似关山隔万重。”
改革开放后,国内外学术机构竞相邀请厉以宁讲学、考察,何玉春常伴其左右。厉以宁身兼多项社会职务,何玉春就当“秘书”:在收发室,学生们经常看到何师母替厉老师取信件,有时多得拿不动;在家里,她是厉以宁著作的第一读者,厉以宁说:“她是电气专业的高级工程师,经济学不是她的本行,她在阅读书稿时,感到这儿或那儿还不够简明,不易被人们看懂,我就进行修改,直到她满意了为止。”
2008年,在金婚50年时,厉以宁写道:“携手同行五十秋,双双白了少年头,凄风苦雨从容过,无悔今生不自愁。”北大的女教师无不感慨:何老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在于厉以宁有多大名气,而在于厉以宁为她写诗,从青春年少写到了满头白发,从新婚燕尔写到了儿孙满堂。
“现在还给夫人写诗吗?”采访中,记者问道。“两个人一起出去就写。她会摄影,她的照片我认为好的,出了集子的,每一幅我都配上诗,已经出版了两卷,第一卷名叫《心宽无处不桃源》,第二卷名叫《沉沙无意却成洲》,都是我诗里的句子。”
“夫人收到这些情诗很高兴吧?”
厉以宁赶紧分辩:“这不是情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写什么情诗。”一屋子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也乐呵呵的,快乐如顽童。
“治家也是一个大家”
厉以宁的学生程志强说:“厉老师不仅在治学上是个大家,在治家上也是一个大家。”夫妻两地分居13年,厉以宁既当爹又当妈,着意培养孩子的进取心。他曾说:“如果孩子有能力,我不必留钱给他们,因为他们有能力自己挣;如果孩子没有能力,留钱给他又有什么用呢?”女儿厉放出国留学时与一名澳大利亚小伙子结婚,现在就职于香港一家金融机构。儿子厉伟获得北大经济学硕士学位后前往深圳创业,现任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厉以宁“有4个孙子、孙女和外孙,最大的一个已经上大学了,学的是海洋环保”。
采访的最后,记者问厉以宁,在经历了战争动乱,也经历了功成名就之后,有什么人生体会能留给年轻人。他说:“我的一生分三个阶段:抗日战争时期,经历了逃难、轰炸;新中国成立后,经历了各种运动,特别是在‘文革’时劳动改造了很多年;1979年以后仍然有些波动,但没有太大影响了。一个人受些磨难是有意义的,能锻炼人。回首过去,无论什么境遇下,我都坚持自己的观点。可以不说话,但不要说假话。”(《环球人物》杂志 记者田亮 许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