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再工业化”对中国的影响
2012年年底,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表示,苹果将为解决美国就业问题出力,计划投资1亿美元,将苹果电脑的生产制造带回美国。在此之前,苹果的战略重点在亚洲,富士康等中国企业成为苹果全球主要供应商中的“大户”。据称,为苹果打工的中国工人有近40万。
在苹果之前,通用电气(GE)已经在美国开始为制造低耗能热水器开设一条全新装配生产线。在此之前,此类工作曾一直由GE中国工厂负责。据波士顿咨询集团的最新预测,到2020年,将会有多达60万个制造业岗位从中国返回美国。
追寻美国制造业回流潮的开端,可以在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国情咨文》演讲中找到踪迹。他说,未来5年美国出口额将会翻一番,由此可以创造200万个国内就业岗位,掀起美国再工业化浪潮。
很有可能,“再工业化”将成为未来几年世界经济的关键词。一方面,欧美发达国家欲借“再工业化”重夺国际制造业竞争主导权;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希望通过低成本优势成为全球制造业新阵地,在新一轮的变革与洗牌中,美国再次成为风向标。
问及回流潮会对中国造成什么影响,赵小兰表示,在过去几年,中国成为世界上非常重要的生产基地,但是建立在低成本优势基础上的,主要负责组装和制造等低附加值环节,在品牌、技术等高附加值环节,仍然需要进一步开发。现在美国要再工业化,会把很多工厂回迁,这会影响到中国生产基地的地位,包括就业率、利润等,所以中国也应该借此转变方向,发展更加高端的、有更高技术含量的制造业,在新环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对话赵小兰:
“美国再工业化是靠创新”
《中国经济周刊》:您如何解读奥巴马提出的“再工业化”政策?
赵小兰:奥巴马总统主要担心失业率比较高,所有的政治家们都希望能够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一个失业的人会获得什么?如果他是因为贸易形势变化失去工作,能获得相当于两年失业救济的经济补偿,包括养孩子的钱、交通的钱、搬家的钱……70%的医疗保险也会由政府买单,还能获得104周的培训。如果他失业时超过了50岁,能够得到美国政府给予的相当于原工资一半的补偿。但这些社会福利救助意味着美国政府要支出几百亿美元、甚至更多的钱,来专门用于培训工人获得新的技能,提高就业率。
《中国经济周刊》:您如何看待回流潮?美国企业将生产基地回迁能否重振美国工业?
赵小兰:我觉得这是很难解决的问题,把生产基地重新搬回到美国确实有难度。
30多年前,制造业是三班倒或两班倒,很多人参与进来,生产线带来了很多就业机会。但是现在这种现象已经不存在了,如果重振制造业,看一下德国或美国的新工厂,都叫做先进制造业,雇用的人数大概只是过去人数的十分之一。现在的生产更多是关于技术的,不是36个人站在生产线旁边——更多的先进制造业需要3个人就可以了,大概监督一下,管3条线、6条线就可以了。所以,以前那种类型的制造业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中国经济周刊》:如果制造业不能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美国靠什么增加就业机会?
赵小兰:比如1993年,美国出现严重的经济危机,人们都很灰心。谁想到3年之后,到1996年,美国再一次在世界上领先了——因为创造性,包括硅谷、互联网的发展。这种类型的国家,更多的是要看下一轮的革命会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而不是回到过去传统的就业方式。增加就业机会要靠创新、创造新行业。
《中国经济周刊》:20世纪70年代,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曾提出过“再工业化”的概念,主要指对传统工业基地的改造和振兴,您认为新一轮“再工业化”的主要内容应该是什么?
赵小兰:全球制造业在过去几十年,其实一直发生着各种转移,而且现在所需要的劳动技能跟20年前、40年前相比,有很大的改变。所以,要重振美国工业化,首先要提升培训,提升教育,要让这些劳动者有好的技能。
制造业不仅要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更要思考如何能够全面地促进经济的发展。有技术创新,可能会带来工作机会的丧失,政府应该用新的技能代替被淘汰的老的技能,应该用新的培训来培养这些工人的技能,虽然老的技术被淘汰,但劳动者掌握了新的技能,可以进入新的领域,创造更高的价值。所以,政府应该把教育体系、培训体系等等统一起来,尤其是增加职业培训。
《中国经济周刊》:您认为“再工业化”应该有哪些具体的举措?
赵小兰:在美国,66%的新就业机会都是由中小企业制造的,所以,政府的政策必须能促进中小企业的发展。比尔·盖茨和他的朋友当时开了自己的公司,惠普是在斯坦福一个小车库里开始的,这就是美国的中小企业发展壮大的过程。正是中小企业创造了大多数就业机会,所以它们应该得到最多的鼓励。
很多亚裔美国人是小企业主,他们不希望增加税负,不希望政府更多管制。亚裔美国人是美国的精英族群之一,65%的亚裔美国人是新近移民而来,他们来美国是为了给自己和家庭更好的机会,但是现在他们发现税收如此之高,造成了生活与经商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