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友成公司的26个月
入职一年,她带头大闹公司
上个月,顶头上司换了,她两次提出辞职
这是一段对于李某简短的介绍。如果去掉“火灾嫌疑人”一项,这样一份简历也许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是一个在“友成公司”最基层的员工,加上整天呆在仓库里,所以直到事情传开,很多人都还不认识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谁。就连公司总经理许勇,在听说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员工放的火时,也连说了三遍:“不可思议!”
直至案发的1月1日,李某在“友成公司”仅仅工作了26个月,我们和大家一样好奇——
是什么让她如此冲动,在新年的凌晨不守在家人的身边,而选择了翻墙点火,酿下如此恶果?
是什么让她如此愤怒,要选择这样激烈决绝的方式进行报复?
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有李某心中最清楚,但目前我们无从得知。
昨天,本报记者走访了李某的同事和领导,试图还原她这26个月来的人生轨迹。
●2010年10月,李某以劳务派遣的形式进入杭州友成机工有限公司
入职一年
她带头大闹公司
“友成公司”是一家外资企业,2001年6月选址萧山瓜沥。按照惯例,企业和地方之间都会有一种默契,就是企业在招工时会优先考虑当地居民,也是帮助地方解决“就业”压力。
“友成公司”没有破例,2010年下半年,它委托劳务派遣公司,招聘了一批操作工。工作很简单,就是把企业回收的包装盒分类整理一下,纯体力活,不需要学历也不需要经验。
当时的李某,45岁,刚好赋闲在家,就去报了名。身体健康,又是瓜沥人,2010年10月,李某很顺利地进入了“友成公司”,月薪2000多元。
李某的第一岗,被分配到了“友成公司”当时的营业三科。科长姓刘,科内分成两组人,工作都一样,整理包装盒。“因为就是在露天工作,环境不怎么样,工作时间也比较长,有的时候人手不够的话,要从下午两点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五六点。”刘科长觉得,这确实是个辛苦活。
2011年初,因为分工不均,营业三科内部的两个小组之间发生了矛盾。刘科长说,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李某鲜明的个性——
她带人来理论,组里其他人年纪都比较大,就她比较会说话,还有些号召力。不过她讲话比较冲,她觉得自己小组吃亏了。
就这么一次接触,让李某没想到的是,刘科长不但没理会还要开除她。感觉受了委屈的李某爆发了,她带着一帮姐妹闹到了公司人事部门。“她觉得现在的工作太辛苦,同样是回收包装盒,同样的报酬,他们营业科就得在室外工作,还不能按时上下班,而在仓库科工作则相反。” 人事部门参与调解的工作人员回忆起这次风波时,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连公司总经理许勇都被“惊动”了。
“我当时的办公室还不在瓜沥,那天恰好路过厂区,看到他们闹得蛮凶的。我就让人事部门抓紧处理好,避免矛盾激化,但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女的就是李某。” 重拾两年前已渐渐模糊的回忆,许勇有些唏嘘,也许早一点注意到这个问题就好了。
●2011年2月8日,李某因不满工作,被换岗至包装仓库
科长老沈眼里
她不能受委屈,否则会很冲动
李某这一闹,让刘科长很难堪,“友成公司”决定给李某换一个部门,最后选中了资材二科(通俗说就是采购部门)下属的包装仓库,工作还是整理包装纸盒。
2011年2月8日,李某正式到科长老沈那里去报到,因为都是瓜沥人,所以沟通起来更加方便。
老沈是个老好人,在此之前,他就听说了李某闹事的经历。“我对她形成的印象就是:不能受委屈,否则会很冲动,得理不饶人,所以在工作上尽量顺着她。”
老沈的这一招,李某很受用,之后的日子她也表现得很努力。“友成公司”一天24小时,机器都在转,工人都是“三班倒”,李某每天的工作时间在12个小时左右。“有时需要人顶班,她曾帮忙顶了半个月的工,平时需要加班的话,只要说一声她都愿意的。”
“她很聪明,懂的管理知识比我还多。”老沈还记得去年3月份仓库纸盒堆得很满,消防通道都被挤占了,后来还是李某想了办法,把原来可以叠放5个纸盒的地方进行了整合,放下了七八个纸盒。
不过,在同事眼里,对李某的印象却是很一般。50多岁的应大姐也是仓库员工,说到李某,她撅了撅嘴:“太会吹牛了!”
应大姐回忆说,李某和她们的聊天内容大都是在说她家里怎么怎么有钱,女儿考上了公务员。“她平时在单位食堂就吃1块钱的蔬菜,和我们一样,还算有钱?女儿22岁就大学毕业啦?听着就知道是吹牛,我们都懒得理她。”
2012年12月1日,原来的仓库账务员需要年休,岗位临时空出来,老沈把李某调到了包装账务员,在原有工作的基础上,李某多了一个任务就是负责记账。“知道李某并不专业,当时也是想让她先试试。”
●2012年12月11日,李某的直接领导换人,结束了手上的记账工作
领导被换
她连提了两次辞职
刚上手新工作才十天,12月11日,李某的领导换了。
“友成公司”有两个资材科,分别是资材一科、资材二科,两个科长都姓沈,资材一科科长是个大学毕业生,叫小沈。由于公司调整,李某的直接领导从熟悉的老沈换成了陌生的小沈。
小沈上岗后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核对账务,并了解情况,而第一个跳入他眼前的就是李某。“李某的班长跟我说她账务系统会用,但月底报表存在困难。后来我找李某谈话,表示如果工作有困难就提出来,她告诉我月底报表确实存在困难。”
不久,李某先后两次提出辞职,至于原因,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和小沈说实话。
小沈说,李某跟他提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家里有亲人生病;二是她听说年底31日需审计,担心因为包装账务比较乱,有问题得承担责任,所以不想做了。
“她还跟我说,自己不是要离开公司,而是不想干统计了。她还问我这样是否会让我为难。”小沈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说不会,还让李某先好好工作。
●2013年1月1日,李某在火灾现场驻足观看,一脸淡定
火海前,她淡定地说
“听说火从仓库冒出来”
2012年12月31日,李某那天的上班时间是早上8点半至晚上8点半。晚上下班后,她和平时一样骑着电动车回家了,在此之前,甚至更早的几天,所有人都没看出有任何异样。但凌晨2点多,李某再次出现在仓库中,点火……
2013年1月1日,“友成公司”2号厂房已成一片火海。一大早,老沈就闻讯赶到了厂区,他说就在那里还遇到了李某。“当时她就站在边上看消防队员灭火,表情都很正常,我当时还跟她说,厂子怎么会着火了?”
李某的回答很淡定:“听说火是从仓库冒出来的。”
2013年1月2日,大火直接导致“友成公司”停产,为了安定人心,生产科负责人陈科长召集了所有员工,说明了厂房失火的消息,而李某当时就站在员工的队伍中。
2013年1月3日下午,李某被警方控制。人为放火、李某某,消息很快通过各种途径传播开来,而公司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李某某是谁。(记者 李阳阳 蒋慎敏 实习生 杨渐/文林焱挺/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