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新疆经济三重困难 提高全疆民众收入

    早春的乌鲁木齐生机勃勃。每逢周末下午，在当地著名的少数民族交易市场大巴扎（维语意为市场），商贩和游客穿流不息。然而两公里之外，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商务厅的官员并没有多少闲情逸致欣享受初春的阳光：办公室里各种文件堆叠在桌面上，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将数据汇总再打印出汇报文件——2014年12月，受到国内外经济形势变化影响，自治区进出口额下降37%；如何应对新的经济形势，成为自治区政府工作重点。商务厅、发改委正在为近期的汇报忙碌。

    商务厅综合处处长黄平晁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他想搜索某邻国2014年的经济数据。因为地理和综合国力原因，这个国家历来在自治区外贸中占有重要地位。但临近4月，该国仍然没有对外公布其去年经济指标。“往年最晚2月份也应该公布了，看来从去年到今年一季度的形势都很严峻。”

    黄平晁所称的“严峻”，在从事外贸行业的人群中有着贴切的感受：人民财经在乌鲁木齐中山路的一栋商务楼里发现，多家外贸公司的办公室已经空空荡荡，市中心写字楼的招租招牌和小广告随处可见。除却中小型贸易公司经营陷入困难，本地传统大型外贸公司“野马”和“三宝”也在近几年积极寻找转型方向。

    人民财经调查发现，过去两年新疆经济发展形势复杂，困难重重叠加：

    首先，与新疆接壤的中亚国家经济都不景气，外需下滑重创自治区进出口贸易，至今尚无回暖迹象。

    其次，商企对疆固定资产投资和重大项目投资的热情不如以往，甚至出现疆内企业和资金流出现象。

    再者，新疆自身经济进入转型期，受制于技术和人才因素，实体经济升级挑战相比其他地区更为艰巨。

    同时，全疆群众收入虽然稳定增长，但是在物价、房价面前，居民、农牧民实际收入仍然偏低，同其他地区横向比较未见明显改善。

    破解经济发展三重困难，提高全疆民众收入迫在眉睫。

    困难一：周边国家经济低迷，贸易下滑外需不振。

    破解：“一带一路”激发疆内企业新一轮创业热情。

    45岁的范培新在新疆工作20多年，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2015年之前，作为财务的他一共服务过5家外贸公司，其中除却1家因为经营医疗器械行业属性特殊之外，其余4家现在不是倒闭就是经营困难。

    和之前服务的外贸公司不同，范培新如今所在的新疆塔城国际资源有限公司在近两年来的外贸波动中受到的影响较小。10年前，为了降低中亚五国政治经济局势波动带给边境贸易的不确定性，企业开始实行“以贸易获取开发、以资源带动进出”的发展战略。2010年，塔城国际在塔吉克斯坦获得的阿尔登-托普坎铅锌矿项目正式投产，相关产品通过阿拉山口口岸入境销往内地。

    未来，更多新疆企业将利用这一战略平台进入中亚五国甚至世界市场。

    3月28日，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其中提到“发挥新疆独特的区位优势和向西开放重要窗口作用，深化与中亚、南亚、西亚等国家的交流合作。”

    人民财经从新疆自治区发改委获悉，新疆“一带一路”战略细化方案的制定已近尾声。方案将在引导企业走出去方面出台具体措施。

    按照“一带一路”总体规划，未来新疆将被打造成国际性的能源资源和信息传输大通道。国家对于新疆的定位是区域性的交通中心、商贸物流中心、金融中心、文化科教中心和医疗中心。

    此前，率先走向中亚五国的新疆企业并非一帆风顺。当地知名的外贸公司三宝在转型后涉足邻国多个经济领域，其中部分项目在投入资金后长期停滞，进退两难。其他中等企业走出去过程中的困难和风险更多，主要原因是周边邻国政治经济形势动荡导致的政策不确定性。

    “新疆企业通过中亚走向世界最缺的是政治上的支持，其次才是金融；希望国家可以考虑到中亚地区地缘政治的特殊性复杂性，为企业提供有力的后盾”，当地外贸企业负责人表示。

黄平晁认为，在“一带一路”落地过程中，国家和新疆层面都要具备战略眼光。从历史上看，新疆和周边国家在文化经济领域的交流绵绵不绝，新疆要真正把“一带一路”打造成国际性的、互利性的平台——这样周边国家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他们愿意主动参与其中，企业的担心的问题就不太会出现。

    而当地亦有商界人士表示，2009年暴恐事件发生以来，部分企业资金流出新疆进入内地发展的意愿客观存在；加上外贸这两年确实萧条，许多公司已经转型或者谈出。如果“一带一路”真正为民营企业带来商机，企业投资新疆的信心会逐渐恢复。“当地有10年以上外贸经验的企业还是具备资源和优势，希望‘一带一路’会重新激发他们的创业热情。”

    困难二：受困技术人才资金，新疆企业转型举步维艰

    破解：当地最优秀的企业都是央企，“混合经营”能否更进一步？

    在新疆，毕业后的年轻人最想干的工作不是公务员或金融等其他省市同龄人比较向往的职业，而是进入中石化、中石油在当地的分公司。

    能源是新疆的支柱产业，但年轻人就业首选中石化中石油原因并非产业布局。央企和本地间的发展差距在当地干部看来却是很现实的问题：2014年新疆GDP为9264亿元，但是财政收入仅1000多亿元。如果将GDP的规模和GDP质量进行比较，差异更大：

    有官员表示，如果剔除央企因素，当地企业的GDP质量不高。“北京、上海已经处于工业化的后期——工业信息化，但是我们这里还处于工业化的前期或者初步中期，制造业、能源、加工业的技术储备不足。”

    王剑是一名职业司机。2013年之前，他运送煤炭往来于乌鲁木齐、喀什、塔城多个城市之前，月收入7000元至8000元。近两年来，因为能耗指标不达标的工厂被强制关停或逼停，全疆煤炭运输需求骤降。王剑不得不从开货车转为开出租车，收入少了一半。

    有干部坦言，现在国家治理环境决心很大，相关政策的执行坚决：一些烧煤的企业、高能耗的企业如果不达标就要关门。可是新疆企业实在缺少技术和人才，能够按照要求转型升级的很少，只有关掉。

    在新疆自治区多地、多部门工作20多年的官员向人民财经透露，目前自治区正在争取深化“区内央企属地公司混合经营改革”，让新疆国资委参股中石化、中石油在疆分公司，从而实现“同股同权”。

    各界支持该方案的原因很简单：“同股同权”以后，借助新疆国资委的金融资本平台，有望打通当地企业和央企之间的资源、人才、技术方面的交流，即解决短期能源供应量和供应的价格问题，又解决长期的地方经济薄弱难题。

    今年1月，中石油新疆销售有限公司发布了加气站项目合作经营公告，邀请疆内有实力的经营企业参与公司部分加油车站燃气业务的开发合作，拟合作区域包括乌鲁木齐、吐鲁番、哈密、伊犁、阿勒泰、塔城等多个地州市，涵盖新疆主要部分。

    长远看，本地炼化企业如果可以在技术和人才上同中石化、中石油的属地公司进行交流，也有利于他们增加国际竞争力。

    尤为重要的是，参股属地央企亦有助于新疆自治区政府提高财政收入，更好解决当地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面临的多种挑战。

    困难三：物价节节攀高，收入增长如何落到实处？

    破解：深入基层，抓教育、抓就业平抑物价迫在眉睫。

    投资放缓、外贸不振带给新疆经济的冲击传导给更多像王剑这样的普通市民。人民财经多方查证发现，许多民营企业因为经营不佳已经多年未给员工加工资。而新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收入低的问题亦被多次讨论。

    据官方数据，2014年，新疆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2160元，比上年增长11.5%；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8296元，增长13.7%。自2010年以来新疆城乡居民收入增速继续保持两位数的快速增长势头。对于这样的成绩，当地干部群众坦言，一方面是政府确实在增加收入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2010年之前全疆城乡居民的工资收入“非常低”。

    在新疆塔城国际资源有限公司工作的范培新说，2000年之后有一段时间民营企业经营得比较好。因为当时物价上涨不明显，所以也没有加工资。“但等到物价涨起来之后，民营经济又碰到各种问题，企业没钱加工资了。”

    比较极端的例子是，有的单位6年多未给职工加薪。格日纳是一名副高职称的药剂师，工龄30多年。去年，她的月薪是3800元。因为觉得收入低，她干脆办理了退休手续，现在退休工资是2800元。如果扣除上班需要支出的餐费和交通费，格日纳工作和退休的收入相差无几。

    在物价涨幅方面，2014 年新疆CPI仅为2.1%，这个数字并不高。但实地走访中，当地群众对平抑物价的呼声颇高。

    从餐饮、日用品、生活支出等主要消费项目考察，乌鲁木齐和周边地州的实际物价已经和北京、上海、广州等国内一线城市持平。

    在乌鲁木齐家乐福，一块舒肤佳香皂的价格是6.3元。用比价软件扫码后发现，这个价格是西部城市中最高的。而当地蔬菜由于产期限制，需要长期从外省进口，物流成本进一步推高蔬菜价格。

    人民财经发现，高物价现象波及乌鲁木齐生活的方方面面：譬如停车场每小时收费10元，这几乎是东部沿海发达城市的停车费标准。

    而中国电信为新疆制定的套餐资费标准竟然和上海电信的资费标准相差无几。2014年上海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新疆居民的2.1倍。

    为全疆城镇居民和农牧民增加收入是当前自治区政府的重点工作。

    今年3月1日，新疆自治区第二批“访惠聚”活动工作正式启动，各部门抽派的工作人员将启程奔赴喀什地区英吉沙县萨罕乡、托布鲁克乡13个村和莎车县艾力西湖镇4个村开展为期一年的基层工作。

    “访惠聚”指的是“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新疆各州各县相聚甚远，各县之间的距离也能达到400多公里。黄平晁说，现在长时间驻村的方式将更为直接地在基层发现问题、讨论问题、解决问题。

    新疆自治区政府立下多个硬性指标以增加居民和农牧民收入：其中包括一旦有疆内城乡家庭出现零就业的状况，政府必须提供公益性岗位，保证每家至少有一个人有工作和稳定收入。而对于受教育程度不高的部分地区农牧民，政府一方面全面落实义务教育政策，另一方面提供“短平快”的增收方式。

    当地人士坦言，“短平快”主要目的是帮助脱贫。因为当地服装和手工业附加值不是很高，所以在脱贫之后如果进一步“致富”是棘手问题。

    全疆民众的增收进程亦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当地人士众口一词地认为，如果7.5暴恐事件不发生，新疆旅游业的繁荣将创造持续而庞大的就业岗位和财富。旅游业者说，新疆一些知名景点因为暴恐事件流失60%外省市游客。而这些人恰恰是消费能力最高的人群，曾经为全疆服务业带来可观的收入。

    乌鲁木齐大巴扎一名手工业者站在自家摊位前说，现在新疆稳定了，欢迎大家来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