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等公交時,吳勝明擺出年輕人拍照時的pose,逗樂了其他人。
創實業、做公益、玩微信,“80后”吳勝明仍在不斷為夢想打拼。
吳勝明每天穿梭在西安的街道上,步履匆匆。
一位近80歲高齡的老太太,最近在微博上“紅”了。在微博上輸入她的名字,相關微博有19781條。
有的把她列為財商領袖,分享她的傳奇人生,感慨她曾經輝煌到天上,又曾經落難到海底﹔
有的說她是公益達人,12月初,在陝西西安舉行的第五屆救助貧困先心病患兒大型公益盛會,就是由她發起﹔
一份“盤點10年來出獄的企業家”18人名單中,她也在列:“2003,吳勝明,個體戶”。同一名單上還有紅塔集團前董事長褚時健、健力寶前董事長張海、創維創始人黃宏生、德隆系創始人唐萬新等。而她,是唯一女性。
她叫吳勝明,一個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八十大壽的老太太。
她的人生,跌宕起伏。從富商世家的大小姐到逃婚后的小保姆,從千萬富翁到階下囚,從掃廁所到創實業、做公益。
她的情感,聚散無常。兩歲時母親遠走台灣,初戀被“棒打鴛鴦”,丈夫無情背叛,女兒絕望自殺。
她人生最輝煌時和最落魄時,都和鄭州緊密相關—
因投機倒把等罪名,她入獄18年,出獄后在鄭州靠打掃廁所維持生計﹔人生跌入谷底時,鄭州人一聲“吳老師”的稱呼,讓她重拾尊嚴,溫暖至今……
在網上,她被描述成“女版褚時健”—輝煌一時、跌入牢獄、古稀創業、重歸富有……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不是如網上所傳那樣坎坷、傳奇、勵志、富有?她與鄭州的短暫交集中,還發生了什麼故事?
12月9日,記者輾轉聯系上吳勝明,聽她講述“從不向命運低頭的叛逆人生”。
跌宕之痛
從富商世家的大小姐到逃婚后的小保姆,從千萬富翁到階下囚﹔
古稀之年,從掃廁所到創實業、做公益……
網友慨嘆:從她和褚身上,讀懂什麼叫“不晚”
@王樹彤:吳勝明老太太的創富經歷,讓我想到了另一個晚年東山再起的老先生褚時健。他們的經歷都充滿了坎坷和傳奇,也給了我們這些后輩克服困難的勇氣。吳老太在節目中談過去的時候說一口的吳儂軟語,說實在的我聽不太懂,但她還是讓我熱淚盈眶。
@柚子茶姐姐0:又一年過去,總有年齡逝去的恐慌感。又讀了一遍吳勝明的故事。也隻有從她和褚(褚時健)的身上,才會真正讀懂什麼叫“不晚”……
隨便在微博上搜搜,這樣的評論可以找出許多。很多人都不知道吳勝明,但褚時健卻如雷貫耳—紅塔集團前董事長,因貪入獄,出獄之后,以75歲高齡創業,隱身雲南哀牢山專心種橙。10年功成,昔日“煙王”變身“橙王”。
12月9日,記者在陝西西安一家養老院,找到了在這裡擔任院長的吳勝明。她否認了“女版褚時健”的評價,因為她雖然也是出獄之后,以74歲高齡再創業,但並沒有像褚時健那樣,能把“褚橙”賣得風生水起。
“不過,我最敬佩的中國企業家,是褚時健。”吳勝明說,自己這一生,有坎坷有傳奇,不斷失去、不斷奮斗。
逃婚出來的大小姐,白手起家打拼成千萬富姐
“一位命運多舛身世傳奇的女性”,《魯豫有約》對吳勝明的專訪開頭,曾這樣描述。
1933年,吳勝明出生在浙江嵊州一個富貴商賈世家,母親在她兩歲時改嫁到台灣,吳勝明由祖母帶大,性格獨立又叛逆。當時,她很少出去玩,經常在自家鋪子裡,看長輩們忙藥鋪、米店等生意,經商的“種子”,悄然埋入心中。
12歲時,吳勝明被家人做主定了一門親事,她不同意。1949年,她16歲,找機會逃了婚。為了生計,曾寄人籬下做過小保姆。
生意場上,吳勝明的故事也頗為傳奇—
她回憶說,1952年,19歲的她和初戀男友遭遇“棒打鴛鴦散”,她遠離傷心地,隻身遠走。后來獨自闖蕩上海灘,白手起家,從開小賣部到經營商場、飯店。“2000塊錢創業,到1984年前后,已創下2000多萬元的資產。”吳勝明平靜地說起當年。上個世紀80年代,“萬元戶”已經是“先富起來的人”,2000多萬元對很多人都是“天文數字”。她穿梭往來於浙江紹興、河南鄭州、四川南充等地,業務遍及大江南北諸多省市。
生活中,她一擲千金,相當奢華。吳勝明還記得女兒在鄭州過10歲生日時的盛況,“幾乎全校老師和同學都來了,最后擺了四五十桌。”當天,請客連同給貧困的同學每人發20元紅包,花費近20萬元。“在上海,那時好多人都叫我‘大姐大’。”至今說起,吳勝明仍有出人頭地的自豪感。
掙錢靠智慧也耍“手段”,相信金錢是萬能的
一個女子,白手起家,如何掙得數千萬資產?
吳勝明說,可能和經商的遺傳基因有關。
她的老家嵊州,是中國乃至世界有名的“領帶之鄉”。有2000多年歷史的嵊州,商業傳統綿長,並在清代中后期鼎盛一時。從小耳濡目染,跟長輩學做生意的吳勝明,學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意經:祖父心善,誠信經營,時常做好事施舍窮人﹔父親刁滑,比如賣米時,加粉,噴水,隻為多賺錢。
改革開放之后,吳勝明緊跟“潮流”,逐漸做起了“倒爺”。她到廣東等地大量購進收音機、布匹等緊俏商品,再倒到西寧、西安、鄭州等地銷售,賺得人生“第一桶金”。
當時,老百姓多穿棉布,穿尼龍布是時髦。很多商人倒布賺錢,她是其中之一。“批發布料,論斤賣,別人都搶著挑重的,我不搶,等著要他們挑剩下的。”“大方”背后,是吳勝明心裡有數的精明—她發現重袋子裡多是碎布,輕的是大塊布。老板看她不搶不挑,貨底兒全要,夸她人好,主動再給她優惠。低價買來布后,吳勝明再找人深加工,做罷上衣、褲子,再用布頭做小孩衣服、拼單子,賣好價錢。
1985年夏天,無權經營汽車的吳勝明,通過疏通關系,拿到了進口48輛高級轎車的計劃,獲利幾百萬元。
“有錢能使鬼推磨,疏通關系要花錢,再賺更多的錢,能賺的錢一定要賺。”那時,吳勝明相信金錢是萬能的。
金錢變成手銬,她失去了自由、家庭和女兒
相信金錢萬能的人,為了金錢而在一條路上越走越遠,最終,很可能走向萬丈深淵。不顧一切忙賺錢的吳勝明,很快嘗到了苦果—賺到的錢,變成了冰冷的手銬,她失去了自由,還有家和孩子。
警方發現了她投機倒把、合同詐騙等違法証據,52歲的吳勝明被抓。1986年年底,被判死刑,后改判為無期徒刑。在獄中,她一次次努力爭取減刑,最終服刑18年。
在她入獄后,家裡也發生大變故。小她7歲的丈夫,和保姆私奔去了安徽。
對她打擊最大的,是女兒的絕望自殺。
吳勝明42歲時,經歷幾次流產后,好不容易有了這位寶貝女兒。她入獄后,女兒寄人籬下,跟著親戚生活。女兒懷著一線希望,等媽媽出獄。孩子16歲生日那天,第一次聽說媽媽被判無期徒刑,以為再也等不到她,絕望自殺……
她得知女兒死訊,已是兩年后。那是吳勝明記憶中,最后一次痛哭。她藏好刀片,要隨女兒而去。是女兒一個特殊的遺願,讓她堅強活了下來—辦養老院或孤兒院,讓孤單的媽媽和像她這樣的孩子,有一個安身之地。
中財網
她打掃的公廁如今已拆,留給她的小屋落鎖已多年,這裡的人還記得愛干淨的南方老太太。
服刑18年出獄后被鄭州人收留,她難忘一無所有時那聲溫暖至今的“吳老師”,她說:“鄭州是我的第二故鄉。”
硬幣扔進鐵罐“叮當”聲 讓老太太心裡震顫
2003年,吳勝明70歲。古稀之年,走出牢獄,她孑然一身,四顧淒惶,被安排到戶籍所在地鄭州市銘功路街道辦事處,當起了公廁保潔員。
從鄭州火車站向北,或從二七紀念塔向西,約1公裡,有個西陳庄,是鄭州鬧市裡的一處偏僻地。
西陳庄前街,是一條窄窄的街道,熙熙攘攘,路兩邊店鋪林立,耳邊傳來各種叫賣聲、火車的轟隆聲和二七塔的鐘聲……
街道盡頭,有一處不起眼的公廁,一位老人,守在公廁門口,安靜地打著毛衣,對周邊的嘈雜毫無所動。一個身影閃到公廁門口,隨手扔出兩枚1毛的硬幣,投向門外桌上的鐵罐子,“叮當當……”,老人的心應聲揪緊,不由得雙臂緊抱,身子微微發顫。
她害怕這聲音,覺得自己像個乞丐﹔她又盼望這聲音,投向鐵罐裡的錢,是她當時的謀生之本……
那是她一生中,最落魄的時間。
這位老人就是吳勝明,西陳庄前街這個公廁,是她人生最低谷的安放地。
2003年夏天,服刑18年后出獄,吳勝明回到鄭州市銘功路街道辦事處西前街社區(現在的西彩社區)。多年前,她做生意時落戶在鄭州。
70歲的她不願去養老院,在派出所、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幫忙下,當起了公廁保潔員,每月四百元左右的收入。
如今,西陳庄前街熙攘依舊,經過擴路改造,她當年打掃的公廁沒了蹤影,路邊那棵老槐樹,依然枝丫遒勁,朝著天空倔強生長……吳勝明的“家”還在。街道西頭,循著“西陳庄前街97號”門牌,拐進一排低矮房屋的胡同,有座兩層小樓,樓下是公廁,樓上落鎖多年的小屋裡,存放著她的東西。
“東西在,可人好幾年沒回來過了。”西彩社區主任孫小仙,還和吳勝明保持聯系,“三無”老人吳勝明,是她關注的對象。她隻知道對方在西安,聽說過得還不錯。
“吳勝明?我記得,她現在有事兒還會給我打電話。”原銘功路街道辦事處人民武裝部部長、現為二七區交通局副局長的邵書平,對這位老人也印象深刻。
邵書平回憶說,吳勝明從2006年開始在各地奔波,之后離開鄭州。
如今,西陳庄知道吳勝明的很少,“想起來了,之前在這兒打掃公廁,是南方來的老太太。人隨和,愛干淨。”環衛工賈世清叫不出老人的名字,卻對她記得清楚。
當年的公廁保潔員,如今是西安街頭俏老太
“這不是打掃公廁的那個老太太嗎?”偶然看電視,西陳庄前街商戶顧先生有了意外發現:屏幕上,一張熟悉的面孔,老太太衣著光鮮,講述自己的坎坷經歷,開導創業路上迷茫的年輕人—人像,可衣著、神態,與當年判若兩人。
是她嗎?
“是我。”12月9日上午,西安市明光路裕華老年公寓,端坐在辦公桌前的吳勝明笑著說。如今的她,打扮得很俏麗:大紅圓頂坤帽,粉色絲巾,長款黑色毛領大衣,牡丹綢緞長袍、緊身打底褲。紫色眼影,桃粉色的口紅,閃閃亮的五星水鑽耳環。戴著海水藍大戒指的手,不時擺弄一下新款的三星手機。起身走動時,咖啡色的小短靴輕輕敲打地面,“噠噠”作響,有種“老上海”的華貴和優雅。
辦公桌旁的挂歷上,有吳勝明的靚照。她的手機裡,這類照片存得更多,穿長裙、戴墨鏡,擺POSE,80歲了?沒人肯信。“我經常說我是80后。”吳勝明笑語裡滿是自信,“我愛美,美也是一種正能量!”
愛美,是她骨子裡就有的—
在鄭州當公廁保潔員時,沒錢買護膚品,她就用1元錢的寶寶霜﹔淘來便宜的眉筆、腮紅,化個淡妝﹔沒有香水,就噴花露水。
如今,條件好了,她每天化妝,還隨身帶著蘭蔻化妝盒,隨時補妝,包裡還有多個項鏈、戒指的首飾盒,根據衣服顏色、款式時常變換。
2010年,接受電視專訪時,吳勝明聊到出獄后再度打拼,據說又有千萬資產。如今,記者問起,她說,最好別再說她有千萬資產的事兒。因為,不斷有人打電話讓她援助,可她其實真的沒那麼多錢。她說,這家老年公寓是別人辦的,她只是打工,每月掙工資。
她的其中一張名片上,印有兩家公司的名字。但她告訴記者,一家公司交給別人打理了,一家轉租了。
裝扮講究的吳勝明,描述起自己的住處,說:很亂。記者提出能不能去看看?她笑著回絕,“別看了,就給我留點兒面子吧。”
感謝鄭州,在我無家可歸時收留了我
“來,喝茶,這是我自己配的龍井加桂花茶。”見記者從鄭州來採訪,吳勝明熱情地招呼著,樂呵呵對旁人說:我的娘家人來了!
看了攝影記者在西陳庄前街拍的照片,她說:很親切。
“鄭州人對我有恩。”吳勝明說,“感謝在我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了我。”
她至今記得,銘功路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對她的好:幫忙安置工作、找房子、申請低保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那時正值夏天,見屋裡沒空調,邵書平還專門買了台電扇送來,臨走交代:吳老師,有啥困難就找我。
“他們都叫我吳老師。”剛從監獄出來的吳勝明,對這種稱呼倍感溫暖。她說,感受到了人格上的尊重。
最困頓時的溫暖援助,讓吳勝明感激至今。
“鄭州是我的第二故鄉。”她說,聽到有人說河南人怎麼不好,都會忍不住反駁:我遇到的,都是好人!
時隔多年,如今一身俏打扮、擔任老年公寓院長的吳勝明,追憶那段打掃公廁的經歷,說,人生中那段最落魄的日子,內心飽受煎熬—
從千萬富姐到階下囚,那18年,是怎麼過來的?很多人問過吳勝明同樣的問題,她卻不願再多說。提到的隻有兩件:在監獄裡學會了織毛衣,還寫了幾萬字的自傳體小說。
18年牢獄生活結束,當年的“大姐大”,守在鄭州一條偏僻街道的公廁門口,擱一個小鐵桶收錢,聽著如廁人施舍般把硬幣扔進小鐵桶的聲音,“響一次,我心裡‘咯?’一下。那時候我就這樣,不敢看人,低頭打毛衣……”至今,回想那種聲音,吳勝明仍覺得心裡發顫。
“知恩圖報,我想為鄭州做點好事兒。”吳勝明暢想著,等條件成熟,可以回鄭州開養老院,更易實現的是開展兒童先天性心臟病方面的救助,“我們剛在西安救助了一批孩子,有基金會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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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人生的低谷和寒冬,她優雅地走進又一個春天
她樂觀地過好每一個今天,不斷為夢想打拼
“80后”老太太,做公益也是創業
失去了千萬富姐的優越感,失去了家和親人,吳勝明知道,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她唯一還沒有失去的,是生活的勇氣……
創實業、做公益、玩微信的“80后”老太太吳勝明,在人生第二春中,仍在不斷為夢想打拼。
如今的吳勝明,很忙。
她不時接聽電話,聊的大都是合作做公益的事兒,不到兩天,接連約見了三撥人,還經常出去參加活動。
12月10日上午,西安從事食品批發的王素梅和中華書畫家協會執行副主席李保瑞,專程給吳勝明送來書法禮物—“大愛無疆”。兩年前,李保瑞旅美時就聽說過吳勝明,回國后一見,覺得很投緣,對吳勝明大把年紀還忙創業的精神,由衷敬佩。
“吳媽媽人特別好,很慈善。”王素梅說,和吳勝明認識幾個月來,知道吳媽媽經歷坎坷,一生奮斗,也見過她對老年公寓的老人們好,還去醫院看望被救助兒童,是個有大愛的人。
當天中午,西安一家策劃咨詢公司董事長王女士趕來,說有商家打算和吳勝明合作開展公益活動,約在咖啡廳見面……
第二天上午,吳勝明又來到朱雀大街一寫字樓參加活動。屋裡有“吳媽媽愛心俱樂部”的牌子,還有一家基金會西北地區愛心工作站的標牌。幾個人圍坐在吳勝明周圍,聽吳勝明聊著下一步開展公益活動的打算。該愛心工作站主任代女士,和吳勝明結識3年,目前在聯合搭建愛心平台。
“我隻和誠心想做好事兒的人合作。”吳勝明對周圍人強調說,暢想著在社區開展老人服務項目,改善老人處境,也讓志願者有所回報。
吳勝明的辦公桌上,有一個“最美心靈志願者吳勝明”的獎杯,標注日期為2013年10月16日,是一家基金會先心病公益救助專項基金頒發的。吳勝明的名片顯示,她是該專項基金會的榮譽主席。
這位80歲的老人,也多次以勵志形象亮相熒屏,講自己的坎坷經歷,從千萬富姐到一無所有,從不放棄希望,一大把年紀仍在打拼,來激勵他人。
前不久,她被邀請到上海一家電視台參加節目,給年輕人指點迷津:有個男孩兒大學畢業,父母想讓他做公務員,他不願意,想自己創業,經營放心菜,后來房租一直漲,保不住本,不知道怎麼辦……吳勝明給對方指了出路,協調關系,讓男孩去海南發展。
“你掃一下二維碼,好,加載成功……”吳勝明熱情地邀請記者成為她的微信好友。採訪中,一有空閑,她就嫻熟地劃拉著手機玩微信,說自己有100多個微信好友。
“我忙得已經停不下來了,這把年紀做公益,是另一種創業。”吳勝明說,每天從早到晚,除了在老年公寓工作,其他時間和精力幾乎都用來忙公益。忙碌之余,她還不忘看電視、看書、看報,了解時事,給自己充電。
女兒的遺願,她還沒有實現
公益之路,吳勝明走得並不平坦。
今年4月份,西安當地媒體報道,80歲的吳勝明為還女兒遺願,由她參與創辦的夕陽紅老年公寓在西安市長安區子午鎮台溝村開業,有中國首善之稱的陳光標專程趕來參加開業典禮。勞模等四類特殊人群可免費入住該公寓,共可容納120人。
“現在已經關了。”11日,吳勝明不無遺憾地說。為什麼?她說,這家養老院是租朋友的房子,想做好事,順便吸引愛心人士投些錢,可並沒獲得資金上資助,就停辦了。
“是暫時停辦,還是徹底停了?”面對詢問,她解釋說,主要是天太冷,養老院設備不行,不適合居住,天暖后也可以召集老人小住幾日。
吳勝明相信隨著老齡化加劇,養老是朝陽產業,而她投身養老行業更重要的緣由,則是至今未了的心結—想實現女兒的遺願。
她沒有存放女兒的遺書,只是聽別人轉述女兒的遺願。她至今能清晰地復述遺囑的內容:……你是一位有本事的媽媽,從監獄出來后,多做善事,比如,辦養老院、孤兒院,給無家可歸的爺爺奶奶和小孩兒,一個小小的家,如果你愛我,就用對我的愛,去愛他們吧。
復述遺囑的她脫口而出,特別流暢。
“到現在,我還沒實現女兒的遺願。”吳勝明嘆息。她說,辦養老院、孤兒院,需要不少錢,目前她在老年公寓掙的工資,僅夠維持自己的生活,名下兩家公司,但效益有限,不足以支撐這麼大的開支。要實現女兒的遺願,也許需要5年,也許更長,她盼著有更多的愛心力量支持。
吳勝明說,自己有三個名字:吳安娜,是老師給起的﹔吳如英,是家族名字﹔逃婚后她給自己改名吳勝明,就是相信,今天一定會勝過明天。過好每一個今天,明天也會更好。
曾經的傷與痛, 如今是她開導別人的“良藥”
“我是一位從不向命運低頭的叛逆女性。”吳勝明總結自己,光彩的妝容背后,她的內心深處,仍有難以言說的痛。
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別看我在大家面前打扮得光彩照人,夜深人靜的時候,有時也會非常難受……”回想當年東奔西跑打拼掙錢,很少陪丈夫和女兒,如今想來,吳勝明隻留一聲長嘆。
兩歲時離她而去的母親,后來曾想和她相認,吳勝明拒絕了:我最需要母愛的時候,你在哪兒呢?她曾含淚質問。
她也是母親,對女兒也有無限的愧疚。女兒是她唯一的指望,女兒沒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說,是女兒留下的遺願,支撐她走到現在。而當年被拆散的初戀,也是她至今難以釋懷的心結。她心裡一直裝著那個人,身邊不乏想和她做“老來伴兒”的追求者,她卻拒絕接受新的感情。
她的手機鈴聲,是她很喜歡的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80歲的她,依然想擁有那種幸福和浪漫,希望能有一個人把她當成手心裡的寶。
當年的痛心和遺憾,如今會成為她和其他人交流時的話題,她會拿自己的教訓來奉勸大家:工作和家庭一樣重要,男人需要的不是掙錢的機器,而是需要一個妻子。工作再忙,也要把家庭維護好,一定留下足夠多的時間多陪陪老公,多陪陪孩子。
“我站不起來了,不行了呀,要進火葬場了……”12月16日下午,吳勝明在老年公寓查房時,一位76歲的偏癱老太太對她訴苦。
“放寬心,像我一樣,沒心沒肺地過吧,別說死呀死的,自己救自己……”她趕忙勸慰,又說起自己丈夫背叛、女兒自殺的遭遇,“你有丈夫,有兒有女,不比我強?”說這些時,她的臉上看不到傷悲。
這家老年公寓裡,住著100多位老人,絕大多數都是比吳勝明小的“弟弟、妹妹”,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比比皆是,挨個問候、開導一番后,吳勝明走出屋子,如釋重負一般,說,“每當看到他們,我又覺得自己很富有,我還健康不是?還能為大家忙活不是?”
說罷,她挺拔的身姿健步向前,高跟鞋敲出“嗒嗒”的節奏,留下戴著紅色坤帽的優雅背影,仿佛真是一位“80后”……。(.大河報 余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