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伟制图
葛兰素史克旗下的“明星”药品在中国高昂的定价,令人印象深刻。以贺普丁为例,在中国的出厂价是142元人民币,而在韩国只有18元,在加拿大不到26元。也就是说,购买一盒贺普丁,中国的患者要比其他国家的患者付出高得多的代价。
“价格转移”预留贿赂费用和目标利润
葛兰素史克的药品价格为何如此之高?多名涉案的葛兰素史克高管供述,新药进口到中国前,公司便会启动如下“倒推计算”价格的过程:
第一步:开展国内市场价格调研。参考其他跨国药企相同或者相近的药品确定价格。如果属于原创新药,“想卖多高的价格就定多高的价格”。
第二步:将价格报给葛兰素史克财务部。
第三步:葛兰素史克将定价需求报给公司总部的全球价格转移中心,计算出成本价和在中国进口的口岸价。
第四步:全球价格转移中心认可后,葛兰素史克按照总部计算的口岸价进口药品,这时口岸价已远高于成本价。
第五步:药品进口后,葛兰素史克按照已经转移定价的口岸价,向国家发改委申请单独定价,发改委依据申报资料,以口岸价为基数批准葛兰素史克在国内销售的药品价格。
“这一过程也叫转移定价。”犯罪嫌疑人之一、原葛兰素史克(中国)副总裁兼疫苗部总经理陈洪波说,这种做法不仅大幅提高进口药品价格、获取巨额利润,而且将原本应当在中国境内产生的大部分利润留在境外,达到少缴税的目的。
除此之外,葛兰素史克还在国内进行另一次“价格转移”:报关进口虚高价格的药品后,通过其设在中国的工厂加工包装出售给葛兰素史克。在这部分“价格转移”中,不仅实现了其中国工厂的利润,也通过葛兰素史克药品出厂价与葛兰素史克中国工厂出厂价中间的差价,预提了在中国的贿赂销售费用和目标利润。
每年行贿总额达数亿元
人们不禁要问,这些贵得离谱的药品怎么能打开中国的市场?
李某是此次被移送审查起诉的46名犯罪嫌疑人之一。身为湖南某市级医院肝病中心副主任医师的他,涉嫌非法收受葛兰素史克医药代表谭某送达的现金数万元以及葛兰素史克提供的免费旅游。
“有的医生回避赤裸裸的金钱交易,但希望提高自己的业内名声。这时,学术会议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一名涉案的医药代表王某说,邀请医生参加会议的费用由公司支付,礼品由公司提供,会后的旅游也由公司埋单。
在犯罪嫌疑人之一、葛兰素史克(中国)副总裁兼人力资源部总监张国维看来,上述行为是公司近年“销售为王”政策导向的必然现象。按照马克锐的要求,不仅销售部门要一切以销售为主导,所有部门也都要为销售提供支持。葛兰素史克还设定了上不封顶的超额销售奖金以及“精英俱乐部”政策。俱乐部成员每年涨两次工资,可以得到更多奖金和出国旅游机会;反之,如果完不成销售指标,则可能被解雇或无法升迁。
“这对一线销售人员的导向作用非常强。”犯罪嫌疑人、葛兰素史克(中国)副总裁兼企业运营总经理梁宏估算,葛兰素史克为打开销路投入的行贿费用占到药价的30%,每年总金额高达数亿元人民币。
“销售为王”催生贿金黑幕,但葛兰素史克始终极力以“合规”外衣掩饰自己。2008年至2010年,葛兰素史克为了实现“疫苗销售翻两番”,策划出一个“冷链”项目。项目方案看起来相当“合规”——与国内某医学会合作,公司向全国各区县的客户“捐赠”物资,包括电冰箱、冷藏箱、电视机等非医疗设备。
“名义上是捐赠物资,但最终给了谁,其实是看采购了多少疫苗,销量多给的就多。”陈洪波交代,葛兰素史克总计投入了1500万元预算,大部分用来购买非医疗设备,其余5%至10%打入了这家医学会的账户。
身陷囹圄,一些涉案葛兰素史克高管坦承,公司的商业贿赂行为无论是对中国的广大患者、企业还是政府,都造成了巨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