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貨幣增量能否抑制房價?
可選擇的貨幣政策工具有限
《証券日報》:當前房價上漲與貨幣政策存在什麼樣的關系?除了調整首付比例等結構化信貸政策,貨幣政策方面還能有哪些措施來控制房價上漲?
李志強:貨幣供應與房價確實有正相關的關系。如果貨幣供應沒有完全被實體經濟吸收的話,就給資產價格帶來上漲壓力。我們粗略衡量,一線城市過去十年房價漲幅大致是七到八倍,這和M2增速是差不多的。社會貨幣存量增長與房價上漲大致相對應,從理論上講也是合理的。談房價漲幅會忽略到一些問題。比如,十年前的房子相對於當時的購買力與現在相比大致是相當的,但房子品質與現在有很大差異,不能單純看房價的絕對數增幅。
通過控制貨幣增量來控制房價,為了抑制房價,就抑制貨幣總量,我們認為並不現實。如果要控制貨幣總量增長,就會影響經濟增速,帶來的代價非常大。到時討論的就不是房價高低的問題,而是其他更嚴重的問題。貨幣增速對應的是經濟全局問題,不是房價問題。在控制房價問題上,貨幣政策扮演的角色並不如人們想象的那麼有力。稅收可能比貨幣政策更加有效,但會觸動方方面面的利益,還需要時間才能推行。調整首付等結構化信貸政策,現階段是更加有效的。
魯政委:如果可以把通脹定義為“貨幣購買力的下降”的話,那麼,房價的上漲顯然是通脹的一部分。而“通脹歸根到底是一種貨幣現象”。從這個意義上說,在長期趨勢上房價的上漲與貨幣供給的增加密不可分。但是,由於房地產作為資產的屬性,在不傷及實體經濟的前提下,試圖以貨幣政策來保持房價平穩,可選擇的工具就很有限。而在有限的選擇中,提高首付是非常有效的控制手段,而我國過去恰恰對這種工具使用嚴重不足。
盛宏清:房價上漲壓力的貨幣根源與超量貨幣、投資渠道狹窄存在一定關系。除了既有的信貸政策外,建議繼續守住銀根不放鬆,逐步消除超量貨幣,避免貨幣過分地轉化為“蜜”,“蜜”轉化為“水”,而“水(貨幣)漲船(商品)高”后又反過來倒逼貨幣發行。另一方面,大力發展直接融資,利用直接融資推動金融創新,提高金融系統的效率,豐富居民投資渠道,進而推動利率市場化步伐。
人民幣國際化有何突破?
未來五年人民幣完全可兌換
《証券日報》:在周小川過去十年任期中一直力推人民幣國際化,剛剛又獲得了連任。您認為接下來五年時間裡人民幣國際化會在哪些方面有突破?隨著人民幣國際化加速,資本項目逐漸放開,根據蒙代爾不可能三角理論,我國貨幣政策管理將面臨更大的考驗,如何保持獨立性?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使得美聯儲可以將通脹轉嫁到全球,未來隨著人民幣國際化是否也可以像美國那樣緩解M2的增長壓力?
屈宏斌:我們預計2015年人民幣跨境貿易份額將會從目前12%左右增加到30%左右,主要在於大陸與亞洲周邊國家和一些新興市場國家的進出口越來越多使用人民幣結算,而不是美元。從量上來看,人民幣就會成為繼美元和歐元之后第三大國際貿易結算貨幣。
人民幣跨境貿易的進程超乎預料增長,也會促使人民幣更快走向完全可兌換。未來五年,實現人民幣完全可兌換的概率比較大,主要原因是國內的條件比較成熟,特別是對資本項目的可兌換。因為貿易失衡已經基本上得到解決,人民幣匯率也比以前更接近市場均衡匯率,這種情況下有利於中國加快資本項目逐步的開放步伐。
魯政委:在未來五年,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將會繼續加快。具體來說,主要是從貿易結算領域逐步擴大到資本項目。
根據蒙代爾不可能三角,本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匯率的穩定性,資本的完全流動性不能同時實現,最多隻能同時滿足兩個目標。既然要選擇資本自由流動,還必須保持貨幣政策獨立性,就意味著匯率不可能繼續維持穩定。未來需要加快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的步伐,盡快過渡到完全浮動狀態。隻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保持政策的獨立性。
從一國貨幣國際化的后果來講,首先要考慮的恐怕不是通脹壓力的轉嫁,而是傳統的數量控制目標能否繼續適應新挑戰,貨幣當局能否有效保持貨幣增速的平穩,能夠僅僅憑借數量控制就可能實現國內通脹穩定的問題。
李志強:目前我國資本項下沒有完全開放,資本流動是可以控制的。此外匯率實行有管理的浮動,雖然接近市場化匯率形成機制,但央行還有一些引導。我們國家在資本、匯率兩個目標放棄了一些,貨幣政策相對來說比較獨立。
人民幣國際化在未來兩三年有實質性破題,第一步是人民幣可自由兌換,通過市場定價建立區域交易中心讓人民幣可自由兌換,這是未來幾年就可以實現的目標。接下來人民幣資本項下開放,涉及到金融體系安全,會非常慎重,推進過程中會有階段性目標。總體來看,人民幣可自由兌換走在前面,自由流動則是更加遠期的目標。
盛宏清: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漸進過程,未來將在匯率浮動、國際結算、資本跨境流動更加開放等方面取得重大突破。資本項目逐漸放開對貨幣政策獨立性有沖擊,但不必過分擔心。隻要使人民幣匯率浮動起來,就會消除一些負面影響。
在國際間轉嫁通貨膨脹需要該國貨幣在國際間被廣泛使用,這需要高度的信譽。貨幣信譽又需要幣值穩定做基礎,這是一個“悖論”。中國不需要利用轉嫁通貨膨脹來緩解M2的增長壓力,而應把管控貨幣的眼光放在國內。中國需要大力發展直接融資,將非銀行機構引入債券市場大規模購買債券。企業得到有效融資的同時,該債券發行並不會派生貨幣,僅僅是存款和債券在不同主體之間的變化。大力發展債券市場,大量引入非銀行機構購買債券,既是金融結構改革的需要,也是控制貨幣增速,控制通貨膨脹的路徑。而且,直接融資能有效利用現有貨幣存量,降低貨幣增量速度,削弱商業銀行系統貨幣派生能力,同時也降低了信貸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