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曾因阿裡裁員哭著問美國人：我是不是個壞人

編者按：《阿裡傳：這是阿裡巴巴的世界》的最大看點，就是一個新的視角，“這是阿裡外籍前高管眼中的阿裡”。作者波特？埃裡斯曼曾任阿裡巴巴副總裁，他是阿裡巴巴高層唯一的美國人，在阿裡工作近8年，親眼見証阿裡巴巴從一個公寓裡的小公司，一步步發展成全球最大的電子商務公司。他跟隨馬雲開拓國際市場，見過馬雲的榮耀時刻，也目睹馬雲犯錯、生氣甚至落淚。離開阿裡巴巴時，“我完整見証了馬雲如何從一位英語老師華麗蛻變成一名眼光卓越的CEO。”波特說，“我認為創業者都能從阿裡巴巴的經驗中有所收獲，我想向讀者還原阿裡巴巴如何憑借一套簡單的價值觀和原則取得成功。”對於現在許多矢志開拓國際市場的中國企業而言，阿裡巴巴國際化最初的失敗具有極強的借鑒價值。

書摘

2000年春，我入職阿裡巴巴，起初是在阿裡位於香港的辦公室工作。不久，馬雲來到香港出席一場重要的活動，那也是馬雲第一次在香港公開發表演說。在活動現場，面對各界精英，馬雲說：“很高興來到香港，我們的國際團隊壯大了很多，組成了一支非常有戰斗力的管理團隊。香港是個好地方，有很多職業的經理人。絕大多數與我在杭州共同創業的同事，都沒有商業經驗。我告訴與我共同創業的同事，別想著當公司的高級經理。我們需要真正擁有商業經驗的專家，幫我們把公司帶上一個新的水平。我是英語老師出身，不懂得如何運營公司。再過4年，我將從CEO的位置辭職，並把公司交給新一代的經理們。”

現場觀眾熱情鼓掌。馬雲繼續說：“西方的B2B網站跟隨的是大公司，大公司是鯨魚，在亞洲商業被小蝦統治，所以我們追隨小蝦。捉蝦容易，但如果你要捉一隻鯨魚，有可能會受傷。”

現場笑聲一片。這時有位來自某家著名投行的分析員舉手提問：“杰克（馬雲的英文名），你講得很棒，但你的盈利模式是什麼呢？”

馬雲回答：“將來我們會有很多賺錢的方法。但現在，我們的網站是完全免費的，為的是吸引新的會員。當我們的會員贏利的時候，我們也將會賺到錢。”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位分析員追問：“你怎麼賺錢？”

馬雲說：“如果我告訴你了，我就必須“殺”你滅口了。”

台下又是一片笑聲。馬雲用這個玩笑，試圖說服投資人先別想著賺錢。他繼續說：“我們會有一天能賺到很多錢，但現在我們太急於賺錢。”

活動結束第二天，香港媒體上就有文章說《馬雲總裁說，阿裡巴巴太急於賺錢》。本書作者波特當時的職務是負責阿裡的公共關系，一位新來阿裡的主管問他：“波特，這是怎麼回事？馬雲是一個偉大的創始人，但我們不能任由他按照他自己的方式說話，這樣下去沒人會拿我們當回事。我們做的是一個B2B的市場。”另一位經理也把波特拉過去說：“公司是時候讓馬雲離開公眾的焦點，馬雲完全沒有表達出正確的意思。”

讓我們注意以上場景發生的時間點，是在阿裡巴巴創業初期的2000年，互聯網泡沫正在破滅，當時幾乎所有互聯網公司都面臨巨大壓力，迫切需要賺錢、賺錢、賺錢。

當時，沒有人能想到阿裡巴巴日后能賺到那麼多錢。無論外界還是阿裡內部，很多人都認為，馬雲錯了。

當然，馬雲不是神，公司面臨困境時，他的焦慮感可能比別人要加倍。即使是馬雲，也有著急甚至崩潰的時候，比如阿裡巴巴第一次不得不宣布裁員。

2000年中，馬雲來到阿裡巴巴在美國的辦公室，這裡位於加州弗裡蒙特市郊。馬雲是來宣布裁員決定的，在辦公室裡，馬雲對波特說：

“我不知道今天該說些什麼。我們一直都在成長，我一直也只是招人，這是我第一次辭退員工，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等到面對美國的所有員工，馬雲說：“我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們萬分感謝每個人的辛勤付出。但我來到這裡帶來了壞消息，我們需要裁員。幾個月前，我們認為把業務搬到硅谷是一個好的選擇。大家認為，如果想要運營好一個英文網站，必須選擇到硅谷來。但當我們這樣做了之后，似乎給公司帶來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問題。你們來上班的時候，杭州團隊剛下班。看起來，雙方無法交流。對我們而言，阿裡巴巴是一個夢想，每個人在這裡辛勤工作並且相信這個夢想能成真。我們希望這個公司能活80年。如果這個夢想能夠成真，我們就必須實事求是。當前，對我們而言，擁有一個大型的中心在硅谷不現實。如果我們想讓公司將來進一步成長，我們今天就必須做減法。”

停了一下，馬雲繼續說：“我為此對你們及你們的家人感到難過與抱歉，終歸，我們犯下的所有錯誤都是我的責任。我對此深感歉意。我希望，有那麼一天，當公司一切運轉正常，我們再次回到成長的軌道，再邀請各位加入阿裡巴巴。”

《阿裡傳》作者波特

接下來，阿裡巴巴辭退了在美國的一半員工，公司為每位被辭退的員工提供三個月工資，並允許他們持有公司的股票期權。波特沒有想到的是，很多人並不是害怕失去工作，反而是因為離開阿裡巴巴讓他們很難過，他們是被公司和公司的使命吸引來的。

幾天后回到中國，馬雲給波特打來電話：“波特，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波特很吃驚，因為聽起來電話那頭的馬雲哭了。

“沒問題，”波特說，“杰克，怎麼了？”

“我是不是個壞人？”馬雲問道。

“你指哪方面？”波特說。

馬雲解釋說：“很多員工給我打電話，他們對我辭退員工很生氣。我知道是我的錯誤，做了那些決定。現在每個人都對我發火。你認為我做了這些，我就是個壞人嗎？”

馬雲在電話裡抽噎著。波特說：“杰克，你做了你應該做的。如果你不做這些決定，公司可能很難維持下去。”

馬雲說：“你說的沒錯，但是我感到我讓大伙失望了。”

電話挂斷了。波特想的是：如果連馬雲都失去了信心，誰能給阿裡巴巴鼓勁呢？

后來發生的事情，關注阿裡巴巴成長歷程的人都知道，阿裡挺過了最艱難的互聯網低潮期，並逐漸成長起來，開始拓展更多業務。

撰文：波特·埃裡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