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历
薛兆丰 1968年出生,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与法学院合聘研究员、北京大学法律经济学研究中心联席主任。
深圳大学理学士,主修数学及经济,先后从事程序设计、投资管理和翻译著述工作。
2008年获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2008-2010年,在美国西北大学法学院担任博士后研究员。
■ “青年经济学人”评选系列报道之二十五
3月30日,北大朗润园,当记者问薛兆丰,这些年不断被骂,为什么还要坚持传播他的经济学观点的时候,记者注意到,薛兆丰眼眶发红,他取下眼镜,抚了一下眼睛。
十多年来,薛兆丰的标签是新锐、逻辑、理性、冷静。热泪盈眶的薛兆丰,并不多见。
十多年来,薛兆丰坚持以简明又大众的语言去解释很多社会争议背后的经济学逻辑。但他得出的结论常常违背众意,从而背负骂名。
比如,民众对节假日高速免费一片叫好,薛兆丰却认为此理不通。民众把春运火车票一票难求的原因,归罪于黄牛党,薛兆丰认为,黄牛党是过低的票价“请”来的,所以应该给火车票涨价。
为传播观点,薛兆丰还自建“新制度主义”网站,把自己的文章分门别类,以便网民阅读。
传播越广,似乎骂名越多。
但事实上,薛兆丰的这些观点背后的逻辑,就是相信市场的力量。薛兆丰认为,作为经济学者,不应该把自己当做“国师”,而是要做一个独立的观察者,把自己学到的东西、看到的问题,如实地反映出来。
采访中,薛兆丰不断地关切“普通人的利益”、“穷人受损”这些话题。他不以精英主义者自居,坚定地反对特权。但骂他的人,或许恰恰就是他关切的人。
这大概是朗润园的下午,薛兆丰眼含泪光的原因。
高速路免费会带来不公平
新京报:前段时间你发表高速公路节日免费实际上是“劫贫济富”的观点。引起争议。有人认为,既然政府向我们收费收税,公众没有能力去减少它,那政府在一些地方能免一点是一点,总比用作三公消费挥霍掉要好。你怎么看这些观点?
薛兆丰:我在文章里也谈到,给民众“免费午餐”的高速公路,不一定就是政府的,也有私人的、地方政府的。给免费午餐的动机是好的,但这会带来一系列后果。
第一,拥堵。第二,对投资信心有很大打击,因为它带来了不确定性,一纸公文,政府说要请客,你就要买单,这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你说的政府给民众社会福利,总好过拿去当三公消费挥霍掉好,实际上政府收到的钱分明钱和暗钱,高速公路收费存在管理流程,整个过程就像火车票收费机制一样,是明钱。是明钱好管还是暗钱好管?我当然认为政府收的费用中会有浪费,但不能用公路免费制度去纠正这个错误,两错相加不等于一个对。
新京报:有很多人甚至希望高速公路彻底免费。
薛兆丰:一条高速公路不能只给一个人走,要多个人同时走才能发挥它的价值,但也总有一个点,超过一个点,人拥堵到一定程度,它就成了低速公路,就发挥不出它的价值,这就是经济学里面讲的“公地悲剧”,在价值上它等于没有路,甚至是负的价值。
事实上,免费只会产生事与愿违的结果,造成了许多不该产生的不公平。比如,真正贫穷而乘坐大巴的旅客,不仅得不到票价的优惠,而且被迫堵在了路上,还失去了他们已经付了钱要购买的便捷服务;货车也得不到优惠,这导致购物和投寄快件的公民也受损了。为什么只让自驾的公民得益,而让其他公民受损?
新京报:看来你的出发点也很注意维护“穷人”的利益。但你的火车票涨价论引来不少骂声。
薛兆丰:关于火车票涨价的问题,我在班里做过调查,黄牛票价并没有高到天价,一般都是在高于火车票面价值的百分之五十上下浮动,这就是市场价。有个同学说从40元卖到200元,这是完全不合理的。同学又解释说40元是实行实名制以后的价格,200元是负责带进去的价格,这说明实行实名制以后,乘客支付了更高的灰色成本,这又是一个错上加错的问题。
新京报:那么是不是说,把火车票价提高到一定程度,就能避免黄牛票价了呢?
薛兆丰:飞机票市场有没有黄牛?飞机票价有没有高到不可思议?并没有。飞机票价会有特别漂亮的波动。比如中秋节,中秋节晚上过后准时调价,年初一的票价是腊月二十八的一半,最有钱的人就是腊月二十八回家,那些没多少钱的人就等到跌价时乘坐飞机。我这些年为了省钱,就是等着跌价或者提前几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