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在與農協等反TPP勢力的博弈中,優勢明顯,這是他斷然決定加入談判的國內動因。
3月15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發表講話,正式宣布加入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談判。安倍解釋了加入談判的必要性,稱受人口老齡化、長期通縮等制約,日本經濟和社會陷入自我封閉,加入TPP將對日本整體經濟產生積極影響。進而安倍又強調盡快加入談判的必要性,表示現在是日本加入TPP談判“最后的機會”,日本越早加入談判,越能參與和引領新規則制定。但他也坦承,對於先期參與談判的國家已經談妥的領域和規則,日本挽回的余地很小。
在安倍原先的規劃中,今年7月的參議院選舉之前,避免觸及有高度爭議性的外交議題,其中就包括加入TPP談判。但安倍在權衡利弊之后,還是宣布參與TPP談判。
事實上,參與談判、最終融入美國主導的TPP框架,是安倍的既定路線。TPP不僅是一個程度非常高的自由經濟協定,而且也是美國強化對亞太滲透、維持其主導地位的政治協定,自詡為美國在亞太最重要盟國的日本,必須加入,沒有選擇的余地。即便在民主黨執政期間,2011年野田也試圖以加入TPP談判博取美國的歡心,最終因懼怕黨內外反對力量借此攻擊而未果。安倍在率領自民黨出戰去年底的眾議院大選時所提出的“政權公約”,曾明確表示如果不能確認保護農業等日本社會的“聖域”,那麼日本不會加入TPP談判。但實際上,安倍從心底裡是希望加入TPP的。
首先,要拉近日美關系就必須加入TPP。TPP是奧巴馬政權最重要的政策之一,如果日本在這個問題上對美國懷有二心,那麼緊密的日美同盟關系就是一句空話。借助美國的力量,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加入TPP就是向美國表忠心、付代價的過程。
其次,安倍視TPP為抗衡中國的工具。在安倍看來,TPP的一大功能就是“排除中國”,他心裡明白,TPP要求程度高,以目前中國的經濟發展階段,難以加入高度自由化的TPP,日本加入TPP,就可以利用此架構,鞏固並提高與美國、澳大利亞、越南等國家之間的關系,擠壓中國的發展空間。
第三,誠如安倍在講話中所言,他的擺脫通縮、激活日本經濟的戰略,推動貿易自由化也是一個重要手段。貿易自由化可以倒逼日本國內改革,確實會產生相對積極的影響。
但是,何時加入TPP,卻是安倍需要拿捏的重要問題。根據《日本經濟新聞》早先的民調,日本民眾中支持參與TPP的不到一半,反對TPP的則有1/3強。特別是參議院選舉中日本農業地區的31個隻產生一名當選者的“一人區”,往往是決定選舉勝負的關鍵。如果日本加入TPP,農業首先將受到沖擊。也因此,安倍要加入TPP談判,需要做一些鋪墊,盡量減弱對其政權的沖擊。
2月安倍訪美時與美方聯合發布的聲明,就是鋪墊之一,聲明中所謂的“將不會要求日方事先承諾單方面撤銷所有商品的關稅”,實際上並未給予日本將來維持部分農產品高關稅的“特權”,美方並未提供實質性的承諾,但安倍卻將此視為美方對日方作出的重大妥協,認為在談判中日方有要求維持高關稅的余地,日本媒體也借機宣傳“TPP很難達到原先設定的全部取消關稅的目標”等,為安倍最終宣布加入談判造輿論。
安倍之所以會選擇在3月這個時間點宣布,確如安倍所言,此時參與談判或許是“最后的機會”。目前正在談判的擬最終參加TPP的國家,希望在今年秋天的APEC領導人會議前結束談判,而按照相關規則,日本正式加入談判必須獲得其他國家特別是美國的允許。而美國與其他國家談判自貿區等類似協定,必須獲得國會的許可,由於美國國會批准日本加入談判需要90天,日本要到7月才能正式加入談判。如果日本在各方結束談判之后才加入TPP,無疑必須接受已制定的規則,對日本而言極其不利,因此,如果日本要實現對己相對有利的結果,比如在農產品關稅上爭取保留大米的高關稅率,就必須盡早加入。
安倍之所以能在現在宣布加入,國內政治條件相對有利也是原因之一。安倍一開始對加入談判持相對謹慎的態度,主要是考慮在剛上台政治根基不穩的時候若貿然從事,有可能大幅拉低其支持率,從而對參議院選舉帶來毀滅性影響。但是安倍上台未滿3個月,開局卻異常順利,支持率一路走高,《每日新聞》最新民調顯示安倍支持率高達70%。“安倍經濟學”讓日元匯率一路走低,股價一路飆漲,民眾對在安倍的領導下擺脫通縮的期待也不斷高漲。獲得民眾異常高的支持,使安倍行事的余地大大擴展。
安倍有硬氣的資本,據《朝日新聞》最新民調,自民黨的支持率高達44%,而其主要對手民主黨的支持率僅6%,如果現在馬上舉行選舉,自民黨無疑會大獲全勝。安倍相信,就算自己宣布加入談判,那些不支持TPP的民眾隻要對“安倍經濟學”繼續存在期待,大概不會在參議院選舉中給他以顏色看,而會選擇容忍。如果高支持率持續,就算農協不支持,參議院選舉也有勝利的希望。安倍在與農協等反TPP勢力的博弈中,優勢明顯,這是他斷然決定加入談判的國內動因。(霍建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