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金改”仍在“試水”時（年終報道·12城的2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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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3月28日， 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設立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會議指出，溫州市民營經濟發達，民間資金充裕，民間金融活躍。近年來，溫州部分中小企業出現資金鏈斷裂和企業主出走現象，對經濟和社會穩定造成一定影響。開展金融綜合改革，切實解決溫州經濟發展存在的突出問題，引導民間融資規范發展，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不僅對溫州的健康發展至關重要，而且對全國的金融改革和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探索意義。

　　2012年，溫州被各種消息所籠罩，房價下跌，資金鏈斷裂，工廠停工，老板跑路。最新的一則新聞是2012年底傳出來的，溫州平陽鰲江泰宇花苑的老板攜4億元預售款跑路，建設銀行被牽連其中。

　　金改試驗區設立快一年了，建設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對當地經濟的發展起到正面作用？記者到溫州就金融和產業等方面問題進行了採訪。

　　經濟增速下滑

　　地如其名，12月的溫州，濕潤多雨，氣候比北京溫和很多，鮮花依然盛開。溫州市發改委國民經濟綜合處處長孫福國和財政金融處處長陳基義向記者介紹了2012年當地宏觀經濟發展的一些情況和數字。在全國經濟增長放緩的大背景下，溫州該年度的地區生產總值、財政預算收入、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出口總額、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等增長指標均未完成。

　　溫州2012年10月的統計月報顯示，1-10月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同比增長-4%，而2011年該數字為14.3%﹔1-10月財政一般預算總收入增長2.4%，2011年該數字為18%﹔1-10月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余額增長1.9%，2011年該數字為16.2%﹔1-9月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3.9%，2011年該數字為30.6%﹔1-9月工業用電量同比增長-5.9%，而2011年該數字為6.2%。

　　發改委的兩位同志介紹說：“溫州2012年度經濟基本上是低開穩走，緩升向上的態勢。這主要是受到歐洲市場萎縮的影響，對歐出口佔溫州出口的1/3，服裝、鞋類等產品受沖擊都比較大。房價下跌了30%左右，幾十萬外來人口離開了溫州，餐飲業、出租車、旅館業、汽車銷售業營業收入都下降了。不良貸款率也上升的比較快。”

　　“目前溫州的亮點是政府投資，這些投資主要用於改造歷史上比較差的基礎設施，包括高速公路、醫療設施、博物館、污水處理系統、排澇防洪系統等等。由於相關工業污染較為嚴重，必須加大污水處理力度，預計2013年可以實現100%的污水處理率。我們正在進行大規模環境優化和拆違綠化。”

　　“溫州民間借貸存在‘兩多’‘兩難’的問題，即資金多、投資難，中小企業多、融資難。民間借貸需要規范化陽光化。金融改革提出設立民間借貸登記中心，但是其效果和可操作性有待檢驗。金改還提出多發放些小額貸款公司和村鎮銀行牌照，但效果怎麼樣，目前也不好說。要認識到，溫州乃至全國民間都不缺乏資本，而是缺乏技術和項目，這就牽涉到核心競爭力和產業升級的問題。沒有實業，金融無從談起。此前是炒房等的巨額利潤才能支撐民間借貸，現在沒有這樣的利潤來源了。如果靠民間借貸來維持實業，那就是毒藥。”

　　“在金融市場建設方面，溫州現在是信用體系建設試點城市，獲得了PE備案管理權，建立了政府平台引導基金，在企業債券發行和融資租賃方面也有發展。此外，在擔保業的發展、保險資金運用、宅基地的使用、銀行收費等方面，都需要中央的通盤考慮。央行應及早出台《借貸人條例》，探索利率市場化，實現核心要素的充分競爭和市場化定價。指望底層單兵突進，是很難收到大的效果的。”

　　從溫州市經信委得到的信息則更為微觀一些，楊雄文和陳偉兩位處長介紹了當地工業企業的情況。

　　“目前該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有4000家左右，停產的約有100家，減產的家數則比較多。沒有發生大規模關門倒閉的情況。同時，從2012年8、9月份起，產值和用電量都開始觸底回升。一些開發商和投機者被房地產套牢，但是很多堅持實業的企業家問題不大。柳市鎮的低壓電器業，倒閉了一些沒有核心競爭力的小廠。我們感覺當地實體經濟困難的原因，一個是資金成本比較高，一個是一些原材料價格壟斷，成本難以管理。當前如果想進一步深化改革，發展經濟，就必須優化環境、增加財政支持、減輕民間負擔，減少稅收，擴大內需，拉動增長和就業。”

　　不良貸款率是謎

　　浙江省政府在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實施方案中提出：“通過5年左右的努力，構建與溫州經濟社會發展相匹配的多元化金融體系，基本建成地方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民間金融規范發展先行區、中小企業金融服務示范區，使金融業成為溫州市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在促進產業升級、經濟轉型中發揮重要作用。”實施原則是3個堅持：“堅持整體設計、系統推進﹔堅持創新為要、監管先行﹔堅持上下聯動、項目運作。”

　　在溫州市金融辦提供給記者的溫州金融業發展系統規劃中，溫州金融業目前的問題是這樣表述的：1、金融結構不盡完善，服務提供尚不均衡。目前，溫州的金融發展模式仍然較為傳統。在金融業務方面，銀行業一家獨大，實體經濟高度依賴信貸支持，保險、証券期貨、信托租賃等方面都較為滯后。2、社會融資渠道單一，直接融資佔比過低。3、民資引導渠道不多，金融風險依然存在。4、金融基礎設施落后，集聚區建設推進緩慢。5、中介服務發展滯后，金融人才相對匱乏。

　　在銀行業改革方面，記者採訪了溫州銀監分局監管三處的李鼎處長。李鼎認為，銀行業是個高風險行業，並不建議全面放開民資進入銀行。目前溫州地區銀行機構已經比較多，貸款額和GDP之比也已經超過兩倍。他建議銀行機構在信貸機制創新、貼近小微企業等方面下工夫，比如還款方式創新、信用貸款、順位抵押等方面。

　　李鼎認為，不良貸款率與經濟發展是密切相關的，各個地區存在差別，應該放寬考核，這個需要中央統一考慮。在比較敏感的不良貸款率方面，溫州銀監分局沒有提供進一步數字。一些銀行的溫州分支機構人員也婉言謝絕了記者的採訪要求。

　　溫州保監分局局長孫崢嶸也接受了記者的採訪。孫崢嶸介紹說：“保監會和省保監局都先后就溫州金改進行了調研、召開了動員大會。在險資運用方面，省以下項目不多。在產品創新方面，權限也主要在總公司。2012年1-11月，全市實現保費收入110.4億元，同比增長7.7%。從業務結構看，非車險業務成為產險公司增長重要動力，1-11月，全市非車險業務持續快速增長，實現保費收入5.4億元，同比增長15.2%，高於車險增速6.2個百分點。”

　　據孫崢嶸介紹，溫州地處浙東南沿海，自然災害多，涉及面廣，地勢地貌復雜。隨著經濟的發展，自然災害帶來的損失呈現越來越擴大的趨勢，迫切需要保險業為企業和群眾的恢復再生產提供經濟補償。溫州政府職能轉型要求充分運用保險功能，溫州人風險偏好變化也要求充分運用保險功能。

　　孫崢嶸說：“我覺得保險業主要有三大風險，經濟金融風險、自然災害風險、社會經濟轉型的管理風險。我們在自然災害比如台風來臨時，快賠足賠。開辦小額貸款保証保險，抵押物加成保險、借款人意外保險，這些都緩解了融資難。這些業務在金改以后都增多了。同時我們在農業保險、出口信用保險方面也在發展。此外，在服務社會管理創新方面，我們開辦了責任保險、質量保險、環境污染保險、公共設施保險等等。在社會保障體系建設方面，我們參加了基本養老和基本醫療代辦，發揮了網點多、專業能力強的優勢，降低了行政成本，提高了保障水平。”

　　“在金改中，要爭取中國保監會、浙江保監局對保險業參與試驗區建設進行頂層設計和系統規劃，爭取上級保險公司擴大在溫保險機構在產品開發、承保、理賠等方面的權限，爭取上級保險公司在各方面加大對溫州各級保險機構的投入力度，爭取地方政府把保險業納入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統一謀劃，出台配套政策。”孫崢嶸最后說。

　　搞實業要有核心競爭力

　　2012年，溫州房價暴跌的新聞幾乎天天可見。記者就此話題採訪了溫州建委副主任余躍彬。

　　余躍彬介紹說，溫州嚴格執行了國務院限購政策，提出擠出投資投機，解決民生問題，收到了效果，房價目前比較穩定。所謂房價正暴跌的，是原來就達8萬每平方米左右的樓盤，原來中等價格水平的樓盤價格下跌約三成，大房子比較難以出手，中小戶型還是比較搶手的。

　　余躍彬認為，限購政策需要細化，土地政策和住房政策都需要頂層設計和立法，不能長期依靠行政手段，這樣效果不會太好，不利於地產市場發展的連續性和穩定性，也不利於改善民生。地產市場的暴炒和暴漲暴跌，都加大了國民經濟的風險，也反映了游資無處可去。

　　在產業發展的核心競爭力方面，記者還採訪了兩家溫州高新區的企業。

　　第一家是浙江俊爾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副總裁朱春光介紹說，公司主要產品是改性材料，抓住了國外產品國產化和本土企業提高品質這兩方面的需求，產量不但沒有受危機影響，反而每年都在上台階，目前佔國內市場0.5%左右。公司產品應用廣泛，沒有中間商，提供技術服務、注意開發再生能源，提供個性化服務。公司依靠這些核心競爭力抓住了市場升級的機會，資金鏈寬裕，目前在准備上市，以便擴大生產，招募人才。朱春光同時也承認公司和國外業內巨頭如杜邦、巴斯夫相比仍有技術差距，感慨沒有能力投入更多的資金進行研發。溫州本地的高房價也限制了人才引進，目前正在考慮到別的城市設立生產和研發機構。另外一個不利因素是，國內石油業壟斷造成了原材料成本受制於人，居高不下。

　　第二家是浙江埃菲生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該公司主要致力於太陽能光伏系統設備、風力發電變流器、電動汽車充電機、微網系統等新能源設備的研發、制造和銷售，承接光伏發電系統項目咨詢、設計、系統集成、工程總承包、運營維護等業務，及其他電力節能產品的研發、制造和銷售。公司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危機影響。

　　記者還來到了永嘉縣的奧康皮鞋，這是家中國有名的鞋廠。該公司公關經理介紹說，此輪經濟危機，沒有品牌的代工廠受沖擊較大，大鞋廠基本上還是穩步增長。這也充分說明了品牌的重要性和核心價值。據介紹，一些企業主沒有堅守住主業，憧憬更高利潤，盲目擴張，進入陌生領域，遭遇資金鏈斷裂，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