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成當了43年黑戶 攝影/韓將軍
宋庄派出所給武志成開的証明信 攝影/李紹平
“我這是當了43年黑戶。”62歲的通州區宋庄鎮白廟村村民武志成多年來一直為自己的戶口苦惱。43年前,武志成通過招工成為北京裝配公司的員工,然而,自己的戶口卻在遷移過程中“不翼而飛”,這導致他至今沒有屬於自己的身份証,其看病就醫,出門探親等都處處受限。宋庄派出所工作人員稱,1972年武志成的戶口已經遷出,可能是在遷出后戶口檔案丟失。
辦身份証時才發現戶口不見了
昨天下午,北京青年報記者在通州區宋庄鎮白廟村見到了武志成。“我這黑戶已經當了43年了呀,”今年62歲的武志成回憶,1972年他通過招工進入北京市裝配公司工作。70年代戶口都是跟著人走,他進入到裝配公司上班,戶口也理應遷至單位的集體戶口。
“我根本沒想到我的戶口沒了,”武志成說,現在的戶口本都是在個人手裡掌管,但當年的戶口管理非常嚴格,家庭內每個人的戶口都在一張戶口卡內,並且由派出所保管。遷移戶口也是公對公,由單位保衛科與派出所聯系,個人根本無法經手。 一直到80年代,武志成通過工作掙來的工資、布票、糧票等都照發不誤,他的生活與戶口沒有任何交集。特定歷史條件和個人生活的平穩讓他理所應當地認為,戶口一直在單位集體戶口內。
80年代,國家開始推行第一代身份証,單位其他人的身份証都順利辦理,唯獨武志成“卡了殼”,他這才通過單位了解到,由於自己的戶口不在單位,因此沒辦法辦理身份証。他又回家查詢,發現自己的戶口也不在白廟村。
武志成說,通過查詢他發現一件蹊蹺的事情,單位集體戶口裡居然出現了其弟弟武志維的名字。“1972年的時候我弟弟才13歲”,武志成說,招工那年,他弟弟年齡很小,根本沒參加招工,他的戶口也一直在通州宋庄鎮。“難道戶口遷移錯了,”武志成說,當年他和弟弟的戶口信息都在一張戶口卡上,他推測工作人員也許看錯了。但后來武志成查詢了弟弟的遷移記錄,他的戶口並沒有遷到城裡。
尋找戶口多年 最終得來兩張証明
武志成發現自己的戶口消失后,便開始了漫長的尋找戶口的過程。他回憶,自己先后找過宋庄派出所、團結湖派出所等機關,前前后后跑了幾十趟,很多部門接待人員的模樣他至今還記憶猶新,但收獲甚微,沒有一家機關或單位能夠出面解決他的問題。為此,他還找過法律援助中心,並花錢雇佣律師,但也無果而終。
他回憶,2000年左右,單位一名保衛科工作人員給他支招,讓他寫個申請,把弟弟武志維的名字當成他的曾用名,這樣也許可以把身份証辦下來。“天底下哪有和親弟弟叫一個名字的道理,”武志成說,他最終沒寫這個申請,因為這樣做是提供假信息,他害怕以后會出事。
最終他得到了單位的一紙証明,武志成在1972年到1996年在此工作。“現在都是新人了,”武志成說,單位曾經的兩任保衛科領導一位已經去世,另一位也退休多年,新人完全不了解他的事情,他的戶口問題也“斷了線”。
“就這兩封証明信還算有用,”武志成說,這幾年,宋庄派出所給自己開了兩份証明信,但兩份証明卻有自相矛盾之處。第一份証明信為2012年宋庄派出所開具給團結湖派出所,信中寫道,“武志成,原戶口登記地址通州宋庄鎮白廟村,經查1972年底戶口簿登記,情況如下,我所1972年檔案中有此人戶籍,查詢1980年代檔案中未查到此人,也未找到該人遷出相關記錄,經市局2012年8月30日查詢,戶口卡查詢結果為無遷移記錄。”武志成說,這份証明信表明,他的戶口不在白廟村,但又沒有遷出記錄,平白無故地“蒸發”了。然而,2014年,宋庄派出所給北京裝配公司開具的証明信中卻稱武志成的戶口於1972年以前遷出宋庄派出所。
沒有身份証武志成“寸步難行”
43年來,北京裝配公司早已經更名,單位原轄地也由呼家樓派出所變更為團結湖派出所,可唯一沒變的是武志成的戶口依然“失蹤”。沒有戶口就沒辦法辦理身份証,在當今這個身份証對個人至關重要的時代,武志成感到處處受限,寸步難行。
擁有身份証能夠去醫院看病成了武志成目前最大的渴求。他現在患有糖尿病,心臟和血壓狀況也不佳,糖尿病還導致左眼視網膜病變。但由於沒有身份証,他無法挂號,也沒辦法前往醫院去看病。“我爸現在這麼大歲數了,以后身體越來越不好,連個醫院都去不了,”武志成的兒子小武為此也很是著急。他說,目前父親的病全靠去病房拿藥,以后身體出了大問題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有身份証“傍身”,武志成的日常生活也有諸多不便。多年前,村子附近經常有公安人員檢查身份証,他好幾次被查到,幸虧有同村的人在身邊才得以脫身。很多時候,他隨身都揣著單位開的介紹信,以備不時之需,但后來介紹信也不管用了,“飛機、火車根本不用想,”武志成沮喪地說,前些年岳父病危,他和親戚一起坐汽車去天津看望岳父,然而在一處收費站附近看到公安在查身份証,武志成無奈之下偷偷地下車,從旁邊的小道饒了一大圈,才和親戚們的汽車會合。武志成原本做建筑方面的工作,由於沒有身份証,不少出差的工作他也隻能推掉。
武志成說,自己社保醫保單位都辦理過,退休后每個月理應有2000元以上的退休金,但是由於沒有戶口和身份証,這些福利自己就是“看得見摸不著”。
“父親精神上影響挺大的,”小武說,由於沒有身份証,父親現在脾氣非常容易激動,情緒波動很大,帶有自卑心理,自己平常都沒辦法和父親聊天。小武說,村裡已經開了証明,証明父親就是白廟村的人,希望他能夠回村落戶。
昨天下午,宋庄派出所工作人員回復稱,經查詢武志成的戶口已經於1972年遷出白廟村。工作人員還說,根據武志成的情況,他的戶口檔案很可能在遷往單位的過程中丟失了。70年代當時的戶口遷移程序與現在並不一樣,管理戶口全靠手工,並沒有電腦錄入。
隨后記者咨詢了北京市公安局人口管理總隊,管理總隊工作人員則稱,目前還不了解此事詳細情況。
聲音
戶口信息缺失導致無法補辦戶口
武志成認為,戶口信息現在找不到了,這是多年來他無法補辦戶口的關鍵。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王秋瑞律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武志成沒有戶口這件事還是需要公安部門解決,因為公安部門是戶口的管理機關,而其他部門很難了解事情的原委經過,更談不上解決問題。王律師認為,如果武志成戶口信息丟失這一事件中還有什麼其他情況,應該按照公安機關的戶口登記制度處理。
文/本報記者 楊琳 實習記者 韓將軍 李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