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前緣何“不許拍照”

“這裡擋住了？”

“很多游客喜歡摸佛腳，所以設了圍欄”

“臨時抱佛腳？”

“嗯”

游客們喜歡在莫高窟佛像前下跪、捐錢，為得到佛的庇護，似乎更需要在佛像上親手摸一把。孔子實用理性傳統下，佛的中國崇拜者敬神、禮佛，但更愛自己，愛自己視線內的人。佛陀愛眾生、儒家愛“親親”，2400年前，儒門精英孟子曾通過攻擊墨家學說對此表態，“墨氏兼愛，是無父也﹔是禽獸也。”

不管心誠與否，作為游覽者的覺悟，佛像藝術總要趕緊欣賞。時間有限，隻看了幾個窟，佛陀“舍身飼虎”壁畫頗有印象。老虎將餓死，佛陀用自己的肉身喂了老虎。今日看去，仍感陰森淒厲，在已脫色的壁畫中，刺激性狂熱氣氛濃烈如初。壁畫作者試圖在悲慘的苦難中，襯托靈魂的偉大和美麗。洞窟中佛像則表露出洞悉一切的睿智微笑，在驚恐、淒慘的壁畫中顯示出他的睿智、寧靜。

現實的悲慘襯托出神像的美麗，人世的愚蠢低劣昭示了佛的睿智。巨大、超然的佛像下匍匐著螻蟻般的生命，而螻蟻們的渺小生命居然建立了如此不朽的主宰。

看過96號窟第一大佛后，一個疑問也被想起。佛陀涅槃前留言，去后不修經、不鑄像，而諸弟子卻據佛陀生前言行，編修大量經書。多年前曾自他人處借《大佛頂首楞嚴經》，開篇即書“如是我聞”，意為”后面的經文都是我所到的（佛陀的言論）”。一直沒明白，為何佛陀在世不修書，去后不鑄像，多年后，為佛陀鑄像又緣何流行。

參觀繼續，講解員提醒我不要拍照。

“在佛窟裡拍照的游客多嗎？”

“特別多，我們很多辦法都用盡了，比如罰款、勸阻”

“你可以說，對佛大不敬，這句話好用”

“呵呵，對，一般這個最有效果”

她為了保護文物，但不知為何，近來的中國，佛像都成了文物。幾年前，曾前往秦嶺、西安、濟南等地寺廟，但凡立有佛像的廟宇，門前都放著一塊“不准拍照”的牌子。一直就不明白，佛像不許拍照，是哪尊佛、哪位祖的言行。為求解，曾特意向人請教，想遍各宗佛理大家也不清楚，哪年哪月有了這個通行中國的標准。

卑微順從，逆來順受，做出“自我犧牲”以獲得神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