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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招商官员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23日上午,特斯拉位于浦东金桥的直营4S店揭牌,有望带动新能源汽车关联产业向上海集聚。尽管公众只看到了8辆Model S轿车和略显孤独的充电桩,但是“特斯拉”将其中国首秀选择在上海,留给外界许多想象空间。正如上海市商务委副主任钟晓敏所说,特斯拉和上海之间还将有“推进合作的动作”。
同渴望引入投资的官员一样兴奋的还有中国股民。这两天,与新能源汽车关联的多支股票交易活跃,“中国联通”更是受到与特斯拉的合作传闻影响,在4月22日盘中触及涨停。从官方、业界、媒体到资本市场,一股“特斯拉”热席卷而来。自“史蒂夫?乔布斯”之后,Elon Musk和他的“特斯拉”有望成为下一个在中国受到追捧的西方商业故事,即便这家公司尚未实现盈利。
相信媒体不日就将思索,中国的Elon Musk在哪里?中国的“特斯拉”什么时候下线?而这恰折射出中国经济当前面临的一个问题:在进入WTO十三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之后,许多中国企业的产品附加值依然有限。与全球化的公司相比,中国企业尚不具备输出技术、品牌、商业模式乃至公司价值的实力。
即便小米公司多次宣称自己造出了“世界上最快的手机”;但任正非坦言:“一台手机赚30块,算什么高科技,高水平!”(和国内公司相比,苹果在2013年豪取了全球智能手机市场87.4%的利润。)
经济发展≠金钱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创造了历史性的发展奇迹。近20年来,国内企业相继走出国门砥砺前行,参与国际间竞争和并购,中国金融、能源、汽车、电子、互联网企业登上国际舞台。
但是,国内企业跻身世界500强的同时,其生产优势还集中在规模效应和成本控制上。在创新和高附加值领域,和国际竞争者尚有不小差距。一段时间以来,经济发展被简单的等同于规模增长。在不少在企业眼里,发展等同于规模扩大、市值增长。
“金钱发展”的背后,是对人口红利的充分消费,以及环境与社会所支付的高昂成本。与此同时,企业片面追求规模而忽视产业内部的升级与跨产业间的升级,亦严重制约中国经济升级转型空间。
求规模还是求增长质量和发展潜力?这不仅是政府面对的问题,也是企业的现实思考。
2008年,为了一纸漂亮财报,联想1亿美元出售了手机业务。因为这笔交易发生在移动互联网大潮萌动之初,故而被业界公认是联想自成立后所作最糟糕的决定。一年多后,联想又不得不掏出2亿美元将其赎回。
力求扩大规模,联想并购了IBM的PC业务,在2010年至2013年间逐渐攀升至出货量全球第一。但在扩大规模同时,其PC业务利润率在业界排名却一直很低。2012年Q4,联想仅获得全球PC市场6%的利润,而苹果却以5%的市场占有率坐收全球PC市场45%的利润。同期,戴尔和惠普的PC利润也都比联想高。
亚洲开发银行估算显示,一部手机的成本约为190美元,其中多数被美国、日本、韩国赚取,负责组装的中国企业只得到了6.5美元。而为了这6.5美元,中国企业家艰辛守业,还要面对国内日趋走高的劳动力成本。就在这个月,国内大型家电企业格兰仕和格力爆出劳资纠纷,这不是孤立的事件。
如果规模不能带来转型,那么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将使得中国企业家手里仅有的6.5美元被进一步削薄。中国公司会逐渐感受到,巨大的规模有一天也会变成巨大的负担。
与地方政府曾经追捧的“GDP排名”一样,国内企业也经历了热衷“500强排名”、“市值排名”的阶段。似乎企业规模大了,“升级”和“转型”就不那么急迫。直到苹果的商业故事在国内大红大紫,企业家才喊出“一台手机赚30块,算什么高科技”;直到中国的人口红利在2010年出现拐点,国内企业才发现技术储备和发展模式不足以维持较高的利润。
“特斯拉”进入中国之际,国内企业留给资本市场的想象空间依然是“谁会为特斯拉建设充电桩?”这样的国际分工,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严重不符,与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潜力严重不符,与中国企业转型升级的需求严重不符。
企业家的困惑和挑战
然而创新转型的道路从哪里来?面对生存压力,多少企业能够保持创业之初的锐意进取?
如果转型仅仅是从OEM、ODM到OBM,那么这样的转型带给企业的获利并没有理论上那样多。企业家们兢兢业业,却只赚到190美元中的6.5美元,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缩水。于是,企业家开始寻找另一种形式的“转型”,其中的一些“探索”值得反思:
在实体经济利润率下滑的背景下,有的企业大举杀入房地产,有的则抛出所谓的“国际化”战略,有的则憧憬“淡马锡模式”跃跃欲试。
个别民营企业的“国际化”战略有待商榷:通过投资渠道,企业家将真金白银布局海外,在中国留下一个债务重重的壳公司。这种“走出去”甚至演化成固定模式:从开曼群岛到百慕大,中国财税官员的地理知识不断丰富。
仔细观察全球产经,每一个世界级的公司,都会有一个中国故事。而国内企业的中国故事难道就剩下“走出去”一条路可走?
国内企业界出现“泛投资化”迹象也需要引起关注。风险资金和股权投资是资本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越来越多的企业脱离实体经济,甚至拿从银行贷款来的“生产资金”用于金融投机,炒作“比特币”等等。折射出企业家对于实体经济缺乏创业动力。
企业家的困惑,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挑战。
2001年,中国加入WTO之初,外贸出口很大程度上还是依靠纺织轻工行业。如今,电子和装备制造在其中所占的比例不断攀升,而这些行业对劳动生产率的要求更高,产业升级和变化更快,对劳动力的素质要求更上层楼。
经过36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在世界经济版图中的坐标得到前所未有提升。但是当前面临瓶颈:一方面通过投资拉动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空间有限,风险很大。另一方面企业家的创业活力大不如前,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排列难以上升,综合成本的提高又使企业利润被不断削薄。
增长动力衰减,经济结构扭曲,升级转型道路艰难——改革,迫在眉睫。
改革中再探中国经济的世界坐标
1978年,我国将经济改革确立为改革的主线,随后在1992年将市场经济体制改革设立为目标。在中国加入WTO以后,人口红利得到释放,举国进入“脱贫致富”的高速发展时期。
比较优势决定了经济体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如果说1978年以来的改革,挖掘了中国劳动力和成本的优势;那么2013年起航的新一轮改革将要释放出中国什么样的潜力?本轮改革能否为中国经济寻找到新的世界坐标?
多名学者指出,即便国内外形势发生深刻变化,但是相较其他经济体,当前中国主要优势主要在于:政治稳定、改革红利、创新和消费潜力。
中国政治稳定、社会有序,这是中国相比其他发展中经济体的最大优势,也是中国全面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扎实基础。
中国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显著提高,现代化程度不断推进。新一轮改革将使得中国的经济制度、司法环境、资本市场体系日趋完善。自上而下的改革共识与改革实践,将再一次为经济注入活力,是当前中国最大红利。
2013年,中国的人均GDP达到6600美元,是1978年改革开放之初的22倍。解决温饱问题之后,中国改革路线正从“以经济改革为主线”铺开到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全面深化改革”。在调结构、稳增长的同时,将“促进社会公平”、“增进人民福祉”作为改革的落脚点。以此为契机,撬动内需市场,是支撑中国经济创新转型的最大潜力。
今天,中国只能从一台手机里赚到6.5美元,中国企业仅能从“特斯拉”的产业布局中分食“充电桩”的蛋糕。面对这样现实,中国企业既不会固步自封,也不应妄自菲薄。
回望1978年,很少有人预见中国会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国。尽管当前,“中国硅谷”仍然及不上“美国硅谷”;“雷布斯”们赚的比“乔布斯”少;中国制造还没有实力为“特斯拉”安上引擎。但是改革所激发出的市场活力,使得中国和任何一个新兴经济体都有所不同,其内在潜能所散发出的光芒甚至不是其他“金砖国家”所能比拟。
正如人民日报评论所指出:“物有甘苦,尝之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1978年,国内人均GDP仅有300美元。彼时,国民经济基础更差,参与全球竞争的壁垒更厚。回望历史、洞察当前,我们又有什么样的理由不以更大的魄力和勇气,向改革的深水区迈进,在全球化的版图中为中国经济寻找新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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