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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靜回應“當代林徽因”稱號:無所謂沒必要辯解

高慎盈 尹欣 陳俊珺

2013年01月25日09:36    來源:解放日報    手機看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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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靜

  原標題:做對的事,就是為了“對”

  採寫/本報記者高慎盈尹欣陳俊珺

  20多歲時,柴靜寫了她的第一本書《用我一輩子去忘記》,字裡行間滿是文藝青年的調調。

  十多年后的柴靜說,“這本書裡通篇都是‘我我我’”。

  在公共場合,如今的柴靜習慣以優雅示人,不見咄咄逼人的姿態,人們聽到的總是她的感悟和建議。

  在電視節目中,柴靜的發問依然不失犀利,但態度更為平和,努力呈現客觀和理性。

  許多人發現,從前的那個柴靜,逐漸消失了。

  你不要質疑,要疑問。質疑是你質問要找出什麼,疑問是還有未解之余地。

  ●媒體一聚攏,聚光燈一打開,就像發了一場高燒,很容易被裹挾其中。

  ●做新聞做到現在,我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感受,那就是不要試圖尋找傳奇。

  解放周末:你的新書叫《看見》,記錄了你採訪中的“看見”,聽說你剛從蘭考採訪回來,這次在蘭考你又“看見”了什麼?

  柴靜:關於“看見”這個詞,我在書裡也寫過,就是要從蒙昧中睜開眼,盡可能擺脫看見之前所形成的成見和概念。

  這次我們去蘭考之前,其實不論是袁厲害還是當地政府,都已經被概念化了。出發前搜索資料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很多說她牟利或者販賣孩子的材料來自於“據說”、“聽說”、“傳聞說”,都是些語焉不詳的詞匯。可能因為我是做調查記者出身,覺得還是要先求得事實的准確,放下任何預設,用親眼所見的事實盡可能地抵達真相。不要出發之前就把目的地的一切都想好了。

  解放周末:聽崔永元說過,柴靜的一些報道雖然不是對新聞事件的最早觸及,但卻總能呈現不一樣的“看見”。

  柴靜:這也是我們做袁厲害這期節目遇到的挑戰,我們到蘭考的時候,很多媒體都已經在那兒了。媒體一聚攏,聚光燈一打開,就像發了一場高燒,很容易被裹挾其中。 “我要第一個發稿”,“我要拿獨家信息”,“我一定要跟別人不一樣”,這種急切,這種發燒的心態,會影響人對於新聞事實的觀察。

  不要急於跟別人不一樣。做新聞做到現在,我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感受,那就是不要試圖尋找傳奇。為了尋找傳奇,你就會在無意中把袁厲害給極端化了,要麼認為她一定是個毫無瑕疵的人,要麼就認定她是個貪圖利益的人,對於當地政府也是這樣。

  世間事都在情理當中,不要尋找經驗以外的刺激性的東西,而要尋找人生經驗以內的東西。但同時對每種情緒都要有所戒備。比如我第一次見袁厲害的時候,她一把抱住我。我從來沒有被採訪對象那樣抱過,有的人抱個兩三分鐘也就鬆開了,但她足足抱了我10分鐘,而且抱得很緊,就好像全部依賴著你。

  解放周末:你未掙脫嗎?

  柴靜:我沒掙脫,但我也沒安慰她。因為我剛到那裡,還不能判斷這個人。我就沒動。

  解放周末:她知道你是誰吧?

  柴靜: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是誰,也可能她只是看到一個來自外界的人。所以,一定是有種很強烈的東西在裡面,這個東西是什麼,就是我們探尋的出發點。但同時也要保持警覺,不要因為你被擁抱,就傾向了她。我依然保持了關切和疑問。

  解放周末:疑問是有疑而問,沒有預設的立場。

  柴靜:當年庄殿君主任就對我說,你不要質疑,要疑問。質疑是你質問要找出什麼,疑問是還有未解之余地。

  我怕消費別人,尤其是消費一個正處於極端身體狀況的人。她的身體是不會撒謊的,醫生告訴我之前一天晚上,袁厲害的血壓達到180(mmHg)。之前有一次接受採訪時,她受過刺激,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人就支撐不住了。我很擔心發生這種情況,不能因為我要拿到一期採訪,就置別人於險境,我受不了。我就告訴袁厲害,隻要能通過外圍採訪回答的問題,我就不問你,我隻要你回答幾個非你不可的問題,你不想回答絕不要勉強。這就是我的態度。

  解放周末:按理說袁厲害是你們這期節目最想“看見”的人,但是你沒有像以往那樣做一對一的專訪。

  柴靜:很多人看了這期節目也問我,為什麼你們用了很多調查的手段,採訪了那麼多人,你是怎麼考慮你們節目的屬性的?我說我沒考慮節目的屬性,我隻考慮我對一件事情想知道的願望。如果隻考慮屬性,我就一對一訪談,但一對一對我來說可能抵達不了真相。採訪多少人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實。

  解放周末:那只是一種形式。

  柴靜:當年我坐在演播室裡的時候,就特別容易受到形式的拘束。當時要做三方嘉賓的連線,欄目的屬性決定我必須要讓三個人交流起來,隔兩三分鐘就要有個互動。當你滿心想的都是欄目的屬性,就把新聞忘了,就把真忘了。一位前輩跟我說,你根本不用考慮嘉賓的感受和觀眾的感受,你就考慮你對新聞事實的追求,隻要你的追求在,哪怕30分鐘你隻問了一個人,隻要你問的這個人能完成邏輯的拆解,其他兩個人都晾在那兒,也沒問題。

  解放周末:跟節目的形態相比,更重要的是讓人們接觸到事實。

  柴靜:陳虻當時教我們,要想認識人,很重要的一點是要把他(她)放在結構中,要產生各種關系,這種關系自然而然會提供一個審度這個人物的背景,像螺絲卡螺母一樣。所以要了解袁厲害,就要看福利院院長跟她的關系,看孩子們、兒子、保姆、縣長、警察跟她的關系。我們找各種各樣的線索來完成這個人物,我們做的是他人,可是每個人物又都是為她服務的。人由他人構成,他人幫我們找到一種真實的方式把這個人物呈現出來。

(責任編輯:李海霞、喬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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