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時代,交流在變化
電腦、手機、ipad上的便捷交流或濃或淡,帶著溫度,遙遠觸手可及,距離變出韻味。新技術、新興社交媒介正在快速“侵入”日常生活,沉浸其中的一代人獲得快速而海量的信息,產生了不同於家長的思維。而在親情的另一頭,家長們也在家庭關系的嬗變中,主動或被動地接受、適應各種新興媒介。
“網絡家書”裡的笑與淚
對“80后”女孩章燕而言,隔三差五和老家人視頻通話成了最重要的精神享受。她雖在廣西南寧結婚安家,但對河南老家父母兄妹的思念日益強烈——“可能這是遠嫁女的心理補償吧”。
2010年,弟弟結婚,章燕在河南農村的家裡也安了電腦。隨著小侄子的出生,娘家的喜怒哀樂也牽引著章燕的神經。從那一年起,三五天一次的QQ視頻通話漸漸成了章燕的生活習慣。
通過視頻看到家裡的一些瑣事,作為長女的章燕難免“發表意見”,包括父母、弟妹照顧教育小侄子的方式等。令章燕苦惱的是,視頻雖然有聲有像,但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面對面交流,幾個回合下來她甚至與家人產生了不大不小的矛盾。她明白,這本質上是她這個基本脫離了農村生活的大學生與家中親人“農民式”生活的矛盾與差異。
章燕的朋友夏玲去年底剛生了孩子,這個來自湖北、住在南寧的年輕媽媽更是把微信功能發揮到極致。從懷孕開始她就建了一個家庭微信群,拉進表弟、表妹等一眾親戚的微信,在裡面分享生活的點滴。孩子降生,新生命早已通過網絡給遠在湖北的親人們帶去無盡歡樂。
新媒介改變“單向度”家庭模式
“我媽天天發朋友圈,不是心靈雞湯就是名言警句,有時候還賣個萌發個自拍啥的,潮爆了。”在北京求學的大學生吳莎告訴記者,她媽媽現在很少給她打電話,基本都在用微信聯系。
吳莎的媽媽劉麗萍在河南某電視台工作,以前並不樂於接觸新生事物。“我以前很少玩電腦,回到家也就看看電視讀讀書。自從姑娘到外地讀大學,為了和她視頻聊天才開始玩起電腦,接觸多了就有了興趣,現在啥新鮮就玩啥。”劉麗萍說。
吳莎說自從媽媽“潮”起來,母女兩個人的關系拉得更緊了。“以前不好意思當面說的,現在在微信上都能聊得開。”吳莎感覺到接觸了新媒體的老媽更能理解她的想法。“原來的親情又加上了一層友情,一家人更親了。”吳莎說。
“以前我特別看不慣姑娘說話沒頭沒尾,做事大大咧咧的,沒個女孩子樣兒,經常批評她。后來有一次在微信上看到一篇文章講‘女漢子’,突然就想明白了。社會在變,人也在變,再拿老眼光老標准看人看事才是老古董。”劉麗萍說。
莫讓新興社交媒體催生“家庭沉默症”
與在一些家庭起到順暢溝通作用不同,新興社交媒體對另一些家庭的成員感情溝通客觀上形成“阻力”。
在合肥市民曉莉(化名)看來,如今形形色色的電子產品已經嚴重“入侵”家庭。晚飯過后,曉莉的愛人就在畫面閃爍的電腦前專注“戰斗游戲”。在臥室床頭的地上,一個插滿手機、ipad等各式充電器的插座板特別引人注目。不一會,曉莉4歲的兒子抱著ipad來到房間,徑直走向床頭的插座板,動作嫻熟地給設備沖上電,趴在床上又繼續沉浸在“電子世界”裡。
“每天晚飯后幾乎都是這番場景,下班回家以后除了在一起吃飯外交流都不多,大家都在各干各的事情。老人愛看電視,做晚輩的不能阻擋﹔老公愛打游戲,我說了也沒用﹔兒子還小,不給玩就鬧,回家感覺比在單位還冷清。”她苦笑著說。
“現在孩子們回家,進門第一件事,可能不是互相問候,而是問家裡的WiFi密碼是多少。”65歲的杭州市民、退休職工關美華說,為此,她和老伴商量,馬年春節前特地裝了個帶寬4M的路由器,“時代不一樣了,還是自己主動適應下一代吧”。
母親的這一舉動反而讓兒子張子浩羞愧不已。“現在很多家庭裡,親情‘信號’的強度遠不如一個WiFi信號。”張子浩告訴記者,以前,為了躲避長輩們嘮叨,回家大部分時間也是低頭看手機、玩ipad,找到WiFi信號就像找到了組織。
“其實,在傳統的中國家庭中,親情也是一個無線網絡,吸引著家庭成員聚集在一起。”他希望通過自身的遭遇,提醒和他一樣被新興社交媒介深深影響的年輕人:晚年的父母,希望的不過是和子女好好聚一下,這就是最大的滿足。“多陪父母,不要讓WiFi代替了親情。”
家庭迎來自由與隔閡並存的信息時代
兒子放假回家讓江蘇徐州市民劉玲玲很高興,但一天到晚不是對著電腦就是對著手機的兒子又讓她很郁悶。“大概這就是新形式的代溝吧。”劉玲玲苦笑著說,她努力和兒子溝通,但得到的卻是不多的回應。“其實我也在玩微信,在上QQ,但是感覺我和兒子關注的東西還是有所不同。有點不得不承認,我有點接受不了他喜歡的,他對我關注的也沒什麼興趣。”
“90后”的天宇(化名)說,這種隔閡真怪不到網絡或者手機上去,可能只是一種放大效應。代溝一直都有,年輕人和老人想的東西永遠不一樣,換句話說,爸媽他們年輕時何嘗不和我們現在一樣活躍,只是手機和網絡這些技術的發達,讓我們的眼界更開闊,思想更開放,人際關系距離更短。不過,這些新媒介的海量信息涌入確實佔據了我們大量時間,才讓這種代溝、隔閡更明顯。
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李建剛認為,過去20年間全球傳媒業與通信業的創新發展,讓家庭與智能化的通信電子產品聯系愈加緊密,新通信技術正在重塑社會關系與家庭結構。對應的負面評價並不鮮見,如離婚率快速上升,家庭關系不穩定,戀人關系很脆弱,婚姻與家庭內部的關系“配重”開始下降。
但不得不承認,個體在社交媒體環境下有了更多選擇。“無處不在的通信方式造成了無處不在的關系與生活狀態,技術在社會背后的隱形架構使得人們的社會關系越來越復雜。”李建剛說,在信息化社會,家庭作為基本社會單元的功能正在減弱,人們開始強調人際關系中個人的需要。現在,幾乎處於各個年齡段的人都開始了獨自生活,而信息技術和社交媒體籠罩著人們,並不斷增強他們獨自生活的能力。(記者 謝櫻 王大千 段菁菁 張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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