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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指數”專家:收入倍增是民眾走向幸福第一步

2012年11月10日08:42    來源:新京報    手機看新聞
編者按:在11月8日召開的中共十八大上,胡錦濤所作的報告中有很多新表述,引發民眾的廣泛關注。應該說,個人幸福是個人對生活的評價,作為一個整體概念,國民幸福總值可定義為一個國家的居民享受生活的程度,可以疊加個人幸福總值,來量化幸福總值。

  編者按:在11月8日召開的中共十八大上,胡錦濤所作的報告中有很多新表述,引發民眾的廣泛關注。十七大的“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變成了“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報告還提出“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無論是“建成小康社會”還是“收入翻番”,顯然都會提升民眾的幸福感。那麼,民眾的“幸福感”取決於什麼?新京報專訪了中國科學院院士程國棟,他曾較早開始對“幸福指數”的研究。

  “小康”能增加民眾幸福感

  以人民的幸福為目標,就要求用較少的資源和環境代價來使人民接受一種更加科學、合理的生產與生活方式,從而得到更多的幸福,而這正是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基礎。

  新京報:十八大報告不僅首次明確提出居民收入倍增目標,還提出了“確保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戰略目標,包含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擴大人民民主,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等指標,這個目標讓民眾有了新的期待。從“幸福指數”的角度看,你怎麼看?

  程國棟:十八大報告我看了,整體上是向民生傾斜的,提出的目標是符合“科學發展觀”的。從社會反應看,民眾對“收入倍增目標”反響最為強烈,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物質基礎(具體就是家庭收入)與每個人都密切相關,按照民間的說法,有了錢未必就幸福,但沒有錢一定不幸福。所以,收入倍增目標的提出,是民眾走向幸福的第一步。

  新京報:2005年兩會期間,你提交了一份題為《落實“以人為本”,核算“國民幸福指數”》的提案,認為國民幸福有六類構成要素:政治自由,經濟機會,社會機會,安全保障,文化價值觀和環境保護。這些要素在十八大中都能找到相對應的目標。

  程國棟:其實提法是什麼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執政黨提出的目標和措施,是否符合科學發展觀,是否符合民眾的期待。關鍵是能讓民眾在各個方面的需求都能得到滿足,而不是有所偏頗,像以前那樣對GDP的依賴。因此,報告在具體的目標上,是很有遠見的。從“四位一體”到“五位一體”,把對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視,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上來。我的研究領域側重資源與環境,對這方面體會更深,民眾需要的不僅僅是收入,還有健康的環境,能參與到政治活動中,如果經濟上去了,其他方面沒有齊頭並進,還很難說是幸福。

  新京報:此前,不少地方都把“幸福”作為施政目標。據不完全統計顯示,全國至少18個省(市、區)明確提出了“幸福社會”的概念,而去年的數據則顯示,已有100多個城市提出建設“幸福城市”。今年國慶期間,央視關於“你幸福嗎”的同題採訪,更是引發社會熱論。如果問你,你怎麼回答?

  程國棟:這個問題,我真不好回答,需要知道對方問的是哪方面,這個問題越具體越容易回答,越籠統反而沒法回答,你是問物質生活、精神生活、家庭生活、還是哪方面的?

  應該說,個人幸福是個人對生活的評價,作為一個整體概念,國民幸福總值可定義為一個國家的居民享受生活的程度,可以疊加個人幸福總值,來量化幸福總值。

  以人為本的發展,其第一要義就是要把發展的目的歸結到人。

  英國哲學家休謨曾說:“一切人類努力的偉大目標在於獲得幸福”。所以,發展的終極目標應該是人民的幸福。這一終極目標是全面、協調的,因為最大多數人最大幸福的實現需要物質基礎、政治保障、精神支撐和社會和諧,需要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環境之間的協調。這一終極目標也是可持續的。因為人民的幸福是全方位的,人的需求是多層次的,財富越多未必幸福就多。

  以人民的幸福為目標,就要求用較少的資源和環境代價來使人民接受一種更加科學、合理的生產與生活方式,從而得到更多的幸福,而這正是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基礎。

  新京報:現在也有“痛苦指數”“焦慮指數”的說法。

  程國棟:在我國,改革開放帶來物質財富的極大增長,可是它帶給民眾的壓力也不容忽視。公民心理壓力過大,社會焦慮程度高,恐懼、郁悶、無安全感將成為一種普遍性的社會心態。工作、房子、醫療和小孩教育是公民最擔心的幾件事情,而持續增長的GDP不但沒有緩解這些問題,更增加了這種群體的焦慮。

  “幸福”要以生活質量為核心

  個人幸福是個人對生活的評價,作為一個整體概念,國民幸福總值可定義為一個國家的居民享受生活的程度,可以疊加個人幸福總值,來量化幸福總值。

  新京報:作為科學家,你的研究領域集中在凍土領域,“幸福指數”似乎與你的研究沒有什麼直接關系,是什麼機緣讓你從2004年就開始關注這一問題?

  程國棟:我是從事科學研究工作的,在資源、環境方面掌握了大量的數據和信息,就發現這些數據反映的現實情況觸目驚心,背后則是經濟發展與社會人文的發展,出現了嚴重的失衡。尤其是過去的二三十年,中國的GDP以平均9.3%的高速度增長,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但同時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應該進行深刻的反思。

  新京報:問題出在“GDP崇拜”?

  程國棟:對,因為GDP可用於診斷一國(一地區)的經濟運行情況,被諾貝爾經濟獎獲得者薩繆爾森和諾德豪斯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之一。但是GDP不衡量社會成本,不衡量增長的方式以及增長的代價,不衡量效益、質量及國民的實際財富,不衡量資源配置的效率,不衡量分配、公平和貧富差距。因此,不適當地應用GDP,將經濟發展等同於經濟增長,將經濟增長等同於GDP的增長,並將GDP作為中國經濟的第一指標,來衡量民眾是否幸福,就會產生十分嚴重的后果。

  新京報:你所說的“嚴重后果”指什麼?

  程國棟:GDP高速增長之后,在資源、環境領域,都出現了嚴重惡化的傾向,相關的社會事件屢見不鮮。在社會領域,中國的基尼系數已超過0.4的失衡臨界點,進入了國際公認的警戒區。由此,引發的社會沖突與上訪事件逐漸升溫。所以,我想到用“幸福指數”來修正“GDP主義”。

  新京報:“幸福指數”這一問題是怎麼由來的呢?

  程國棟:“幸福指數”的全稱是國民幸福指數,又稱國民幸福總值,簡稱GNH。最早是由不丹國王提出,並成為第一個代替GDP的國家。GNH測量的是人們的幸福感,是反映民眾主觀生活質量的核心指標,作為一種補充GDP的現代化理念,正越來越被國際社會普遍接受。

  新京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趨勢?

  程國棟:完備的國民幸福目標,能將發展的觀點真正集中在有實質意義的事物上,避免發展政策忽略一些極端重要的議題,如過分強調經濟的重要性,而對環境和社會問題重視不夠。建立完備的幸福的社會目標的過程非常復雜,可以組織由各學科專家組成的專家組,闡述與國民幸福有關的問題,並將這些與公眾充分交流,從而確定為人文發展的目標。

  新京報:從你提交“幸福指數”提案到現在,已有七八年了,外界對“幸福指數”的關注也越來越突出,多數圍繞兩點:一個是評價體系是否科學、是否客觀,一個是在具體的操作中,會不會出現“調控數字”,出現“被幸福”的現象。而現在不少機構都會發布相關的幸福指數,你怎麼看公眾的這兩種擔憂?

  程國棟:你說的這些現象,我也注意到了,這也是我這兩年沒有再研究這一問題的一個原因。一來,我有自己的專業領域需要研究﹔二來,現在研究“幸福指數”的人員和機構太多了,一方面固然凸顯這一話題的重要性,但同時也存在魚目混珠的現象,特別是誤用“幸福指數”,導致“被幸福”現象。

  “政績觀”左右“發展觀”

  政績考核標准十分關鍵,對各級官員起著重要的約束作用和激勵作用,左右著官員的政績觀。政績觀決定工作的思路和方向,有什麼樣的政績觀就有什麼樣的發展觀。

  新京報:據了解,國民幸福指數評比在國外都是非官方的,算一家之說,能從某一個側面比較各國的情況。而在中國,多數由統計局等政府機構來主導,你認為合適嗎?

  程國棟:“幸福指數”的測量,更多還是由第三方獨立機構去做比較好。現在確實存在這個問題,但是短時間內還很難改變。因為現在的配套條件還不成熟,像對社會組織的市場化培育,新聞出版空間的釋放,都有待進一步發展。

  新京報:去年年底,日本內閣公布一項國民幸福指數測算試行方案,旨在通過一系列指數去衡量經濟數據所無法體現的國民幸福感。根據試行方案,這些用於衡量民眾幸福的指數一共有132個,主要分為三大類:社會經濟環境、身體和精神健康,以及家庭和社會關系。類似的方案能給中國提供哪些借鑒?

  程國棟:不丹國王認為政策應該關注幸福,並應以實現幸福為目標。他提出,人生基本的問題是如何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間保持平衡。在這種執政理念的指導下,不丹創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經濟增長、文化發展和環境保護四級組成的“國民幸福總值”(GNH)指標。追求GNH最大化是不丹政府至高無上的發展目標。實踐的結果是在人均GDP為700多美元的不丹,人民生活得很幸福。

  新京報:其他國家有什麼經驗?

  程國棟:不丹的實踐引起全世界的關注。美國的世界價值研究機構正在研究“幸福指數”。英國則創設了“國民發展指數”(MDP),考慮了社會、環境成本和自然資本。日本也開始採用另一種形式的國民幸福總值(GNC),更強調了文化方面的因素。獲2002年諾貝爾經濟獎的美國心理學教授卡爾曼和經濟學家聯手正致力於“國民幸福總值”的研究。

  新京報:不少地區和城市都提出了“幸福XX”的執政目標,並且范圍逐步擴大,現在隨著“小康社會”目標的提出,“幸福指數”的導入,能提供哪些借鑒?

  程國棟:這種趨勢是好的,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是第一步,但是,由於理解不同,操作方式也大相徑庭。因此,建議國家組織有關部門研究制訂一套“國民幸福指數”的評價體系。一、監控國家經濟社會運行態勢,了解民眾的滿意度,這有利於變“賣方市場”為“買方市場”,有利於變上級對下級的評價為納稅人對官員的評價,充分反映民意,弘揚民主﹔隨時發現問題,找到主要矛盾,及時解決問題。須知,國家的長治久安,最終系於人民是否幸福快樂,安居樂業。

  二、作為官員政績考核的標准。政績考核標准十分關鍵,對各級官員起著重要的約束作用和激勵作用,左右著官員的政績觀。政績觀決定工作的思路和方向,有什麼樣的政績觀就有什麼樣的發展觀。如果不能用科學的政績考核標准衡量各項工作,再科學的發展觀也會在執行過程中變形。

  所以,希望在不遠的將來,“國民幸福指數”(GNH)能成為與GDP一樣重要的經濟社會發展的評價標准。

  - 訪談嘉賓

  程國棟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蘭州分院院長,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研究員。2004年,他和同事啟動了《建立中國國民幸福生活核算體系的構想》的研究課題。作為全國政協委員,他在2005年兩會上提交了一份題為《落實“以人為本”,核算“國民幸福指數”》的提案。

  新京報時事訪談員 高明勇

(責任編輯:喬雪峰、聶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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