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孤島”
蘇穎的父親不理解的是,供女兒讀書那麼辛苦,就是為了讓女兒從村裡“出來”。不曾想,女兒在北京工作后,還是“在村裡買房”
對蘇穎和黃慧茹來說,現在的“家”主要只是一個工作日的晚上回來休息的地方。時間久了,他們也開始適應“村中城”小區的種種不便。
因為住的偏遠,黃慧茹一般晚上不會在“城裡”玩,通常她會在單位等待老公下班,和他一起回家做飯。如果需要在外吃晚餐,她也會在7點鐘開始往家裡趕。“太晚回來不安全,也不方便。”
蘇穎家附近沒有超市,甚至連“菜市場”都沒有,隻有沿習下來的鄉村的“逢集”,每周四和周六都有一個集市。如今,蘇穎也適應了這種生活。“逢集已經基本可以滿足我的日常生活所需。”
然而,這些“滿意”和將就在遇到老人或孩子后,被瞬間瓦解了。
“我現在有些懊惱這附近的建設配套問題,主要是我父母來了以后覺得不方便。”蘇穎說,“他們會覺得這裡連買菜的地方都沒有,想給你做好吃的,也沒法做。沒有公交車,也沒有正規的出租車,哪兒都去不了。沒有健身設施,也沒有醫院……”
對於蘇穎來說,父母的到訪,已經成了一種負擔。“我怕他們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吃這些苦,甚至給他們帶來不方便。”
蘇穎的父親不理解的是,供女兒讀書那麼辛苦,就是為了讓女兒從村裡“出來”。不曾想,女兒在北京工作后,還是“在村裡買房”。
蘇穎所居住的小區的一邊是別墅區,另一邊是還未拆遷完工的村庄。據蘇穎介紹,自從他們搬進來時,那個村子已經就是現在廢墟的樣子了,至今已經兩年。“聽說,裡面還住著幾戶拒絕拆遷的‘釘子戶’”。
黃慧茹的擔心來自於對未來的設想。“我倆現在的收入,過得挺滋潤。但是如果有了孩子,估計就不行了。有孩子以后,還是要搬到更接近城中心的地方。”黃慧茹說。
不過,她也相信,之所以小區周邊還很冷清,就是因為人還不夠多,導致“像一座‘孤島’”。
居住在回龍觀附近的董杰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從2007年至今,她居住在回龍觀,清晰地看著這個大社區的“成長”:商業中心發展起來了,新小區起來了3個,醫院由二甲升級為三甲,公交線也增多了幾條,還有專門從各個小區到地鐵的公交短線開通。周圍的基礎設施在一點點的發生著改變,越來越便於人們生活。
見証“過渡”時期
盡管每天在華麗的鋼鐵森林與城郊農田之間穿梭,蘇穎對這個“村中城”的不滿卻在悄悄消解
位於北京城區東北角的望京也是城市規劃擴展的典型案例。
20世紀90年代,望京地區由“麥田上的城市”變為了以居住了二三十萬人的“睡城”,交通、商業配套卻跟不上。此后,“睡城”漸漸吸引了各大超市、商場、公司的進入,城區被進一步規劃發展,形成現在的國際事務、國際商務和社交功能兼具的綜合型區域。
“這些年來,北京城市人口的重心在逐漸外移。”中國人民大學人口學系主任段成榮教授認為,城市規模在擴大,中心城人口和產業承載能力有限。同時,北京市主動發展新區、疏解中心城功能,產業和包括教育、衛生、文化等公共服務能力等都在向外擴散。
此外,這些年北京的新增住宅更多是在城市功能拓展區(朝陽、海澱、豐台、石景山)和發展新區(通州、順義、大興、昌平、房山5個區和亦庄開發區)。
“這一變化對城市拓展區、新區的公共服務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人走到哪,相應的服務設施要配套到哪。”段成榮建議,大量的人口遷移、聚集后,教育、衛生,包括日常生活的商業服務等配套能力,必須迅速跟上。
然而,對於不同的城市而言,“跟上”的速度也有不同。不僅如此,在一些“村中城”,業主和開發商之間的糾紛也時有發生。
2013年年底,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美利新世界小區的一些業主就曾投訴開發商涉嫌虛假宣傳。2011年,開發商曾向業主表示,對面的垃圾處理廠會搬遷,但是業主近期從政府部門了解到垃圾處理廠是環保規劃用地,不會搬遷。
類似的事情並不鮮見。有媒體總結,關於開發商不兌現廣告承諾的案例多發生在城市新開發地帶,屬於原來的城郊,周邊就醫、就學、交通都不夠方便。而樓盤業主一般都是30多歲的新近購房者,外地戶口者居多。
“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比較年輕,大多受過高等的教育,我們小區裡的人,法律意識和維權意識都比較強,有事就會給物業打電話,物業也都會很快地作出處理。”黃慧茹對自己購買的房子很有信心。“未來(首都)第二機場落地后,小區旁邊的南中軸路擴建,這邊交通會非常方便,也會很快發展起來。”
黃慧茹向記者敘述著她所設想的未來:“過十年,或者用不了十年,我們肯定能換一套離地鐵近一些的房子。或者,我們也可以不賣這套房子,直接在二線城市買一套房子,這是肯定沒問題的。”
在黃慧茹看來,這套房子只是一個“過渡”。
住在“村中城”裡的大都是異鄉人,他們中不少人也曾想過回老家,或是去其他城市。
蘇穎和丈夫都沒有北京戶口。“我能感覺到,這個城市處處對我都有限制。但是,我們不知道該去哪兒。回老家嘛,在那個小縣城,連本地的招聘網站都沒有,我也只是普通家庭,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呢?去上海、廣州、深圳這些地方,壓力也是同樣的大……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隻有留下。”
盡管每天在華麗的鋼鐵森林與城郊農田之間穿梭,蘇穎對這個“村中城”的不滿卻在悄悄消解。
“公司附近再華麗都只是我上班的地方。”蘇穎略帶幸福感地說,“我們家附近有農庄和稻田,夏天的時候,回到家附近,我的心情會很好。下了地鐵,扑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玉米地裡的牛糞味。你會覺得,到了你熟悉的地方。”
現在的蘇穎,只是期望著能換一份離家近一些,壓力小一些,上下班准時的工作,“即使薪水少一些也沒關系。我准備要孩子了。”關於更遠的未來,蘇穎並不願意多想。
黃慧茹夫婦則有些不同。
“我們所想象的未來,是健康、自由的生活,有事業,也有家庭。壓力比較小,可以享受生活。”這是黃慧茹夫婦的理想生活。 文/圖 法治周末記者 汲東野
(文中蘇穎、黃慧茹、董杰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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