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財評：我國經濟持續發展的潛力何在？

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發展是解決我國所有問題的關鍵，必須牢牢扭住經濟建設這個中心，保持合理的經濟增長速度。經過認真比較、反復權衡，把增長預期目標定在7.5%左右，兼顧了需要和可能。

近來中國經濟增長速度有所下降，引起海內外的關注。今年以來，外界對中國經濟前景眾說不一，其中不乏唱空的言論。我們有必要對中國經濟發展的潛力做基本分析，因勢利導，推進經濟新一輪高質量的增長。

過去三十多年來，中國的經濟增長有賴於市場導向的改革開放以及利於增長的財稅政策。的確，我國經濟增長面臨一些新的挑戰。首先，擴張性財政政策，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機后的刺激政策，使得政府債務大大增加﹔其次，多年的粗放式發展，已造成資源過度開採和環境嚴重破壞，污染已到難以忍受的地步，減少污染排放，勢必影響產量﹔再次，中央提出不再唯GDP論英雄，地方開始重增長質量，增長數量相對會受影響。另外，勞動力價格的上漲造成部分資本外流、出口價格上升，也不利於增長。

但是，綜合來看，中國經濟發展還有很大潛力。一是有極高的儲蓄率。據世界銀行資料，2012年中國儲蓄率為51%，世界第一，第二位的新加坡為46%，韓國31%，俄國30%，德國24%，日本22%，美國17%，英國11%。儲蓄可以變成投資，而投資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二是有大量的人力資本。這些年來，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數比重在不斷增加，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30%，15歲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9年以上。此外，我國人口在老齡化方面還不像歐美和日本嚴重。據聯合國預測，2015年，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佔總人口比例為9.5%，而日本為26.2%，美國為14.6%，印度為5.4%。三是體制改革會提高效率。諾貝爾獎得主諾斯發現，制度在經濟發展中起重要作用。我國正在深化改革，體制將變得更能提高投資、勞動、創新的積極性。我國正在進行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國內基礎設施和各種物品和服務的需求很高。

我們應該積極努力，把發展的潛力充分發揮出來。

一、加大個人財產的保護力度，防止資本外流。國際研究發現，對個人財產保護力度大的國家經濟發展水平高。三中全會決議指出，要完善產權保護制度，像公有財產一樣，非公有制財產也不可侵犯。我國現在非公有的財產，都是在改革開放以后積累起來的，應該堅決予以保護。要將三中全會保護非公有財產的決議變成法律條文，讓人們安心在國內創業、發展、積累財富。另外，還應擴展財產持有形式，創造財產增值機會，提高人們積累財富的積極性。

二、大力發展民營經濟，鼓勵民營企業做好做大做強。清末開始的我國近代企業多為官辦、官商合辦、官督商辦。目前的民營經濟是改革開放的產物，應該保護支持。民營經濟效率高，創新動力強。下一步我國經濟發展最大的動力在民營經濟。我們要在市場准入、貸款、稅收政策等方面給民營企業公平待遇。要鼓勵民營企業制定長遠發展規劃，做好做大做強。當然，政府要在環境保護、產品安全等方面對所有企業進行嚴格規制。

三、努力推進城市基礎設施建設，防止地方政府不作為。我國正在城市化，城市基礎設施還很不夠，道路擁擠，環境衛生設施差，亟待改善。要集思廣益，做好規劃，一張藍圖干到底，不要隨領導變化而輕易變化。勞民傷財、浪費資源的形象工程要中止，但是經濟發展和民生需要的基礎設施還得積極做。當前，地方政府債務很高，建設資金出現困難，應該引起重視。另外，中央反腐力度加大，不再唯GDP論英雄，要防止地方官員發展經濟積極性下滑。要增加地方政府財力，建立新的稅種，增加地方財政收入份額。要發揮地方政府和民間兩個積極性，採取多種融資方式發展基礎設施。

四、積極投資於節能減排、環境和生態保護領域，大力發展服務業。我國人口眾多，資源在減少，生態環境退化，污染嚴重。應該努力保護資源，恢復生態，改善環境。要充分發揮稅收和政府支出的作用。另外，我國服務業佔生產總值比重過低。據世界銀行統計，2012年中國服務業增加值佔GDP的比重為45%，新加坡73%，巴西68%，俄國60%，印度為57%﹔美國2010年為80%。可見，我國服務業發展潛力非常大。

五、擴大對外經貿，吸引高端外資，增加出口。我國的外國直接投資佔GDP的比重從1994年的6%一直下降到2012年的1.36%（總量低於美國）。外資可帶來技術、經驗和國際市場，應積極營造公平環境，吸引高技術含量的外資。大家常以為中國出口比重大的不得了，其實不然。據世界銀行統計，2012年中國出口佔GDP的比重為27%，馬來西亞87%，韓國57%，德國52%，墨西哥33%，英國32%，俄羅斯29%，印度24%。全球經濟已經復蘇，我國應該提高出口品的技術含量，使出口達到更高水平。當然，也應鼓勵企業發揮優勢，向外擴展，增加國民財富﹔同樣也應增加進口，彌補我國資源的不足，提高技術設備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應該指出，在高儲蓄率下，外貿盈余難以避免。

六、重視科技引進和創新，調動科研人員積極性。我國趕上發達國家，最終要靠技術創新。美國最初也靠引進英國的技術，多年后才在科技創新方面引領全球。三中全會已經提出，要逐步取消學校、科研院所、醫院等單位的行政級別，建立事業單位法人治理結構，應該盡快落實。在發達國家，大量的科研是由大學承擔，行政人員是為教學科研服務的。我們要清除科教領域的腐敗，建立公正的科研成果評價、基金評選、職稱評定制度，營造好的科研氛圍，讓人們的聰明和智慧充分發揮，提高我國科學技術水平。

總之，我國儲蓄率高，人力資源豐富，市場改革在深化，城市化在推進，經濟增長的潛力仍很大，我們切勿坐失良機。堅持改革開放，保護個人合法財產，鼓勵民營經濟，將儲蓄變為投資，完善基礎設施，改善生態環境，發展服務業，重視科技創新，增加高附加值產品出口，我國經濟就能持續健康成長，國民財富就會不斷增加。

（作者系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北京大學中國公共財政研究中心主任）